阿蒙比往常晚回來也不是什麼特別的事情,至少她是這樣想的。
沈汀年心神不定的吹了一會兒冷風,就聽見向老御醫咳嗽的聲音,立馬從茶水房出去,轉到隔壁的房間去。
濮陽緒已經疲累的睡著了,臉色倒也不是很蒼白,向老御醫低聲又咳了幾下,才緩緩的起身,沈汀年想要去扶他,卻被他躲開,還是跟過來的阿雲穩穩的托住他的胳膊,年紀大了久坐會身體僵硬,加上他腿腳也有些毛病,行走緩慢,這會兒踹了口氣,擦了擦額上的汗,“娘娘請安心,皇上恢復的很好。”
沈汀年懸著的心落回去大半,向老御醫按著虞司藥給的法子,在幾個月內給皇上進行了疏通心脈的一項危險度極高的療法,輪起來施針走穴,向老御醫比虞司藥是更厲害的,他給人扎針紮了一輩子,人的身體哪個地方能扎,哪個地方不能扎,再熟悉不過,他從不冒險走過心脈……可虞司藥告訴他,皇上心腑痺痛,唯有疏通心脈這一個法子能救命。
一開始他堅決不同意這個法子,不僅自己不做,還不許虞司藥冒險,那可是皇上!稍有不慎誰能承擔?
可虞司藥把法子告訴了皇上本人,並且還坦誠道,反正也沒有其他法子根治,冒一冒險總能多活幾年。
就為了多活幾年……濮陽緒決定冒險了。
“照這個情況,皇上他什麼時候能回宮呢?”沈汀年知道自己不該奢求濮陽緒馬上恢復如初,像個正常人一樣,但是離宮這麼久,她越來越牽掛燕熙堂的孩子們。
向老御醫微微嘆息,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叫沈汀年明白,回不回宮並不是一時的病情能決定的,還得看皇上接下來會不會頻繁發作。
距離上次發作已經過去了兩個月,確切說是沈汀年來雲蒙山之前剛發作了一回。
“還需再觀察一個月……”向老御醫不能給實話,沈汀年也就不再多問,她知道這事情急不得。
在阿雲把向老御醫送出去之後,她坐在床沿看著熟睡的人。
濮陽緒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雨天黑的早,屋裡點著燈,到處都亮堂,他有一瞬還以為是白天,後來被沈汀年扶著喂藥,迷濛的大腦才終於清醒了。
察覺到沈汀年情緒有些低迷,濮陽緒還以為她因為自己臉色不好的緣故,便乖乖的把苦口的藥一飲而盡,期盼她能高興幾分。
果然,沈汀年見他今天喝藥這麼痛快,獎勵的給他餵了蜜餞,這場景似曾相識,他曾經給她哺過藥,也塞過蜜餞……
“你先坐著,我去隔壁把熱著的粥端來……”
“哪裡還要你去端,叫她們送進來。”濮陽緒嘴裡含著蜜餞,聲音有些含糊,眼睛因為苦口的藥的刺激微微眯著,眉頭也皺著,讓沈汀年想起來湛哥兒總喜歡嘴裡裹著糖,說話也這幅樣子,生動可愛極了,她沒忍住親了他一口。
然後帶著笑起身往外走,濮陽緒沒反應過來就叫她逃走了,暗惱這女人越來越喜歡動手動嘴的,哼。
沈汀年出了房間就順著長廊走到了拐角,果然渾身溼漉漉的阿蒙已經等在那了。
“怎麼回事?”她手裡還拿著空了的藥碗,輕柔的聲音在吹進長廊的涼風裡消散。
阿蒙單膝跪地,不敢隱瞞:“屬下擅作主張回了一趟宮,只因今日傳信的人神色不對,似有隱瞞,而娘娘這幾日接到的信都只提的小公主居多,太子殿下……言之甚少,屬下心存懷疑……”
“太子是不是又頑皮了……”
沈汀年下意識就接過去話,可阿蒙頭低的更低,“太子發了紅疹,高熱了兩日一夜……”
“啪……”手裡的碗應聲落地,沈汀年心頭驚痛,又飛快的回頭,怕動靜傳到長廊那邊的房間裡,幸而等了一下沒有其他動靜,房門還是關著的,她忙要走的更遠一些,“到前頭——我們到前頭一些說。”
濮陽緒有多喜愛湛哥兒她太清楚的,怕這個訊息會帶給他刺激,他情緒不能激烈——要是發病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