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司藥囑咐許若閒遮掩一下她的行蹤,才帶著自己的醫箱匆匆來御書房,在一面書架牆的後面隔間裡,濮陽緒捂著心口躺著,身邊只有一位暗衛。
在召開完緊急議事會之後,突然心口刺痛,他藉口休息把內侍官們都打發走,直接喚了暗衛去請虞司藥。
看見冷汗淋漓,面色慘白的濮陽緒的那瞬間,虞司藥走近的動作突然一僵,縱然早做了預料,卻還是有些猝不及防,明明他是濮陽氏這一輩人裡身體體質最好的……
若真是發作起來,也是反噬情況最嚴重的。
察覺到她的到來,濮陽緒抬起無力的手捶了捶心口,說疼和痛都太輕了,根本就是在剜他的心。
“忍一忍,一定要保持清醒,絕對不能暈過去!”驟然心痺又暈死過去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虞司藥飛快的開啟醫箱,拿出來了最底層擱著的一個純白色瓷瓶,倒出了裡面僅剩的一粒藥丸,她餵給濮陽緒,“這續命丸普天之下就一顆了,切莫浪費……”
她這話說的並不誇張,卻飽含無可奈何,就如她在第一次接到訊息,琮王驟然墜馬,知道事不可違,然後猝然站立不穩的撞到了牆上。
濮陽緒大口大口的喘氣,漸漸汗水泅溼了額髮,被虞司藥捏著診脈的手心也是溼漉漉的冷汗。
“皇上,可能……接下去的一段日子情況會更嚴重,你要有所準備,但是熬過去這一次發病……”虞司藥鬆開他的手,站立起來,一時也沒有其他辦法,還不到施針的地步,止痛藥方也不想現在就開,縱然她有一身精絕醫術,卻也是徒勞。
“你知道的,疾在腠理,湯熨之所及也;在肌膚,針石之所及也;在腸胃,火齊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屬,無奈何也。”
這血脈裡的缺陷像一股邪氣,最先走在哪裡,就發作在哪裡,據濮陽緒所知,康安帝最開始是發作在腰上,疼起來差點沒熬過去,後來竟然在寵幸妃嬪的時候也發了病,才會有了那荒謬可笑的夜御五女腰傷復發不慎癱瘓的事情,仁武帝是真正的發作在頭上,而琮王走的是心腑。
叔侄兩在這方面竟做了伴。
虞司藥走的時候長長的嘆了口氣。
濮陽緒手抓著榻上鋪著的軟毯,忍著疼,他現在連翻身都困難,嘗試過平躺之後,發現右側臥的時候會感覺好一點,儘管已經將呼吸壓到最淺,還是很痛很痛。
他不想教任何人看見自己這幅樣子,暗衛也背過身去不敢看他。
大概是一個半個時辰……濮陽緒不是一點不怕的,他已經熬了最難熬最痛苦的一陣,但不意味著他可以長久的熬下去,痛到深處甚至想過放棄的念頭,如果不那麼堅持,放任自流,可能就不會這麼痛苦了?乾脆就死了……可下一瞬,頭腦清醒,濮陽緒被自己的念頭嚇到。
他艱難的開口問,“沈汀年她……在做什麼?”
暗衛聽著他虛弱的聲音,緊繃的身子瞬間放鬆了一下,常年不曾開口說話的嗓音很低沉,“貴妃娘娘一直派人等在御書房外頭,小木子去探過訊息,她們並未起疑,還以為皇上在議事……”
御駕親征的訊息放出去,確實起到了效果,轉移了所有人的關注點。
聽著暗衛說沈汀年還派人去盯著朝堂幾位大臣的動靜,又是呆坐著等著要見他……濮陽緒被疼痛折磨的視線都模糊了,隱約好像看見沈汀年的臉,她一定是眼巴巴的等著他呢。
這會兒還指不定多不開心,等著他哄……她若是原諒他,一定會笑,雙眼彎彎的盈滿晶亮,如黑夜裡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