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陽緒一下子坐地上了,席捲而來的不是疼,不是痛,是更大的一股難於言喻的荒謬感,怎麼會這樣?
然後腦子一片空白,幾乎不知道自己怎麼出的燕熙堂。
向老御醫還在地上跪著,見他失魂落魄的進來,眼神悲憫,他曾經在病坊無數次用這樣的目光去看那些瀕死的病人。
果然,沒有人在這樣的眼光下能安然無恙,濮陽緒差點哭出來,但是他憑藉著強大的意志力忍住了。
他抬手蓋住眼睛,深吸了幾口氣,然後親自將向老御醫扶起,按回座椅上,“向老,你既記了三十五年,那麼,這麼多年是不是找到法子?你一定會治是不是?”
向老御醫感覺壓在他肩膀上的不是兩隻手,而是一座山,是無法拒絕和抵抗的沉重。
他甚至有短暫的呼吸困難,以至於他接下來的話一個字比一個字緩慢:“皇上,此病是慢性發作的,短期之內——”
“可朕不能等。”濮陽緒截然打斷,他如何能等著沈汀年病情加重,等到發作那傳聞中的失常?簡直想都不能想,“要儘快,馬上治好她——不惜一切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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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汀年生病了。
這個訊息沒有壓著,很快就傳的眾所周知。
皇上焦灼的飯都吃不下,太后聽說之後親自去了趟勤政殿,自然不是看望沈汀年,而是訓斥了一頓皇上,以“你的身體不是你自己的”為由逼著他好生吃飯,若是不然,她就要日日來勤政殿……
連太后都驚動了,沈汀年這病就有些過重,大家揣測紛紛,又許久不見沈汀年露面,到了七月份中旬,傳言已經變成,沈汀年病重,連廣木都下不來了。
“外頭都在傳,這沈汀年是恩寵太盛,所以才……她那個命格註定是沒有福氣當皇后的。”
“你小聲點,也不怕——皇,皇上!”
正澆花的兩位宮女一轉頭就見皇上黑著臉看她們,顯然是聽見了她們的對話,絕對沒有比這個更恐怖的了,八卦的興頭被當事人聽了個正著。
她們幾乎嚇懵了,跪下去的身子都打著顫,連求饒的話都嚇得說不出來。
所有人都以為皇上會開口賜死她們,連陳落都這樣想,但是沒有。
濮陽緒目光從她們身上挪動到旁邊的花枝上,他想,真的是因為他的緣故,他的寵愛害了她。
他那麼自信的以為自己的愛是造福,是榮寵……
帶著這樣的自我懷疑濮陽緒來到燕熙堂,這一個月來,沈汀年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因為睡覺是最放鬆的,不會頭疼,也是她自己同御醫提出的不要加重鎮痛的藥量,若是疼了她就多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