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前倒是沒看出來,米寧年紀不大,在隱藏情緒方面挺厲害,險些就將她給騙了!
寧寶?
南昭聞言,心裡瞬間咯噔一下,回憶就像是海邊的浪花,一浪高過一浪地翻騰。
印象中,在原身小時候,面前這個女人就喜歡叫原身為寧寶,這是獨屬於原身的愛稱,後來薛知遊死了,米家人就再也沒提起過寧寶這個稱呼。
若是此時站在這裡的人是原身本人,恐怕會精神恍惚吧?這會兒即使是南昭這個外人,內心都情不自禁地有很大的觸動。
她沒有回答薛姐的話,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緊盯著薛姐的面龐,在不知道薛姐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之前,她必須保持沉默,畢竟說多錯多,不知敵寡的情況下,還是沉默一些為妙。
室內一種名為尷尬的氣氛逐漸升騰起來,兩人周身一丁點兒聲音都沒有,彼此對望,眼神交織,彷彿是正在進行著一場無聲的對抗。
半晌後,薛姐呵呵笑了起來,越笑越癲狂,那狀態就跟當年薛知遊死後不久,米家全家去探望薛姐時候,薛姐抱著原身不撒手的狀態一模一樣,一樣的瘋魔,一樣的不知所謂。
薛姐笑著笑著就累了,抬手抹了下眼角的淚花,一手繼續拖著腮幫子,眼神空洞,表情像是回憶似的,悠悠地說:“你還是小時候的樣子,眼神是一點兒都沒變啊,懵懂、清澈,還帶著一絲絲的勇敢無畏。當年你就是以這種眼神忽悠我家知遊跟你交朋友的吧?”
“呵呵呵,也怪我,不該讓知遊跟你一起玩的,”說完薛姐閉了閉眼,臉上全是懊惱和悔恨。
南昭看著彷彿是“走火入魔”的薛姐,面上不動聲色,不吵不鬧,內心感慨萬千,果然跟預料中的一樣,薛姐就是將當年的意外歸咎在原身的身上了,而且如今薛姐招聘原身進公司,應該也是有其目的的。
這種情況下,她絕對不能有絲毫的掉以輕心!
薛姐笑夠了,便想哭,只是她的眼淚好像是流乾了似的,明明有淚意,內心也足夠苦悶和委屈,但是這淚水就是聚不起來,甚至連眼眶都無法浸溼。
這種情況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所以在白天清醒的時候,她通常是不會主動去想知遊,努力工作,讓自己忙碌起來,這樣就不會有時間去想。
至於夜裡,也是為了讓自己好眠,通常她會用酒精和性.愛來麻痺自己,可是今兒情況特殊,她寶貝女兒的好朋友想起來了呢……
薛姐深呼吸一口氣,抬眼直視南昭,表情儘可能地柔和,說:“寧寶,你是知遊最要好的朋友,所以過去的十八年,你過得好嗎?有沒有想念知遊?”
過去的十八年,她作為知遊的母親,彷彿是活在地獄中一樣,她拼著一口氣努力工作,努力賺錢,就是為了找到米家人。
可是那麼多年過去了,所做的努力全都無濟於事呢,不過她是怎麼都沒想到,十八年後,命運還是讓她找到了米寧,米家和薛家真是好有緣分呢……
南昭心下沉思許久,然而對於薛姐的問話,她實在是不知道怎麼去回答。於理,她能佔據上風,但是薛姐是不會跟自己講道理的,畢竟薛姐想了十八年的事情都沒想明白,她還能有什麼好補充的呢?
於情,她就佔不了上風,畢竟薛姐可是死了女兒的,雖然說大家都是事故的受害者,但是比起薛姐的打擊傷害來說,原身好歹還活著。
總之,對於薛姐今晚突然的開誠佈公,南昭表示自己稍微欠缺點兒心理準備,也著實是不太好應答。
薛姐見南昭久久不語,面上瞬間從柔和溫暖變成疾風厲色,變臉後的薛姐直接怒斥道:“你說話啊,啞巴了?你說我的知遊為什麼要跟著你家的車後面跑,她怎麼就死了,你怎麼就沒死呢?”
這話說得就很過分了,薛知遊死亡是個意外,但是活著的人也不輕鬆啊,尤其是原身,小小年紀本該是天真爛漫無憂無慮地生活,結果卻遭遇那樣的變故,都是心理陰影了,活得並不輕鬆。
南昭囁嚅了下嘴巴,抬眼看向薛姐,回答說:“當年的事情是個意外,我相信薛阿姨內心是明白的。”
“實話說,我沒什麼好跟薛阿姨解釋的,畢竟沒人希望意外發生,”見薛姐胸膛起伏劇烈,像是要發火,南昭頓了頓,又急忙說,“薛阿姨認為知遊當初追車跑的舉動是因我而起,但我還覺得是薛阿姨沒有盡到監護人的責任呢。”
“當年知遊才五歲而已,身邊正是需要人全天候看著的年紀,你別跟我說知遊能自己一個人做二十幾層的電梯下樓,然後找到我們家車,拼命追著我們家車跑。所以說那會兒你幹嘛去了?”
“還有薛阿姨你可別忘了,當年可不是我沒有玩伴主動去你家找知遊玩,而是你自己忙於工作沒時間,將知遊扔到我家,請求我媽媽幫忙看管著知遊。我能和知遊成為好朋友,歸根結底是你自己創造的條件。”
“最後我希望薛阿姨你能明白,當年知遊死亡,受到傷害的不僅僅是你自己一人,我和我家人都受到了傷害。不瞞你說,我也是最近才恢復了小時候的記憶。”
有些話不吐不快,雖然很多事情的邏輯有些問題,但是她面對的可是逐漸瘋魔的薛姐,所以歪理就歪理吧,只有魔法才能抵抗魔法,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