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不到五點,東方已漸露曙光,掀開窗格,讓晨風吹進來,吹散一室的窒悶。
昨晚來的時候,明明說的是早上七點離開,可五點剛過,他的身影便已經出現在樓下。
來接他的人看不清是誰,只能分辨出是三男一女。
這讓司華悅忍不住想起那天在走廊裡遇見的那個高傲的中年婦女。
一輛商務車停在住院部大門口,邊傑在兩個男人的攙扶下步入車內。
車門關上後,他滑下車窗,探出頭,似乎是想往樓上看。
司華悅不知道他是想要看她,還是忘記了什麼事要喊誰。
可接著,他又縮回去,窗卻依舊開著,她的窗也開著,但這兩扇窗戶永遠都不可能對流上。
手機就握在手裡,她想給他打電話,想問問他,到了國外以後,微訊號還保留嗎?
其實,她只是想知道,她以後如果想聯絡他的話,還能聯絡得上嗎?
兩個人從相識,到相戀,到分手,再到如常交往,直至現在真正的分離,自始至終,都沒有互換過手機號碼。
司華悅只有他的微訊號,每次找他,都是撥打微信語音呼叫。
但邊傑能給她把手機卡辦出來,自然是知道她的手機號的,她想。
車已經遠去,遁入熙攘的車流中。
司華悅的手機依舊握在手裡,她知道,如果現在打過去,或許還來得及。
可她沒有勇氣。
直到現在,她才探明自心,她對他並沒有怨恨,無論是秦半月的事,還是這次毀容的事。
一夜沒睡,站在窗前,以往那些讓她困擾,但卻不願去費神深思的問題,她都想明白了。
她想過挽留他,那會兒天還沒亮,他還在走廊的另一頭。
可她幾次走到門前,卻沒有勇氣邁出那一步。
現在人走了,她推開門,感覺整個走廊都是空的。
從忙碌的清潔工、往返穿梭在走廊的陪護們的身旁穿過,她拖著疲憊的腳步一步步走向他曾經的病房。
這段路她在住院期間往返走過很多趟,太熟悉,熟悉到讓她一度產生他還在病房裡的錯覺。
門虛掩著,裡面的水果味隨他的離開而消散到僅留淡淡的餘香。
整潔的床鋪顯示他也一夜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