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嘆了一口氣,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這孟班老賊,還真以為我關家的女兒沒人要了嗎?”關二剛剛白下去的臉色,一下子就又紅了起來。
“關二哥,那你可知道孟班為何不願意?”
“還能為何,無非是看不上我關家而已!”關二恨恨地說道。
“二哥只說對了一半,孟班是想讓他家的小子考科舉,他說了,不考上就不讓孟星成親!”
孟星那豎子要考科舉?
關二的眼珠猛地縮了一下,很有一些驚訝。
他沒想到那其貌不揚的孟班,竟然還有這樣的遠望。
正月之後,一項項新政被推行出來。
對普通百姓影響最深的,莫過於科舉制、庠學制和募兵制了。
不說別的,至少給許多像孟家和關家這樣的人家留了一條新的出路。
以前,孟家和管家這種“有恆產”,但是家訾不足十萬的家庭,子侄輩的出路其實並不多。
舉孝廉輪不到他們,出仕當官更沒他們的份,做生意生髮起來也難——生髮起來的巨室哪一家不是和大族有關連?
如今,不僅多了科舉的路子,又有了投軍的路子——運氣好的話,當上了屯長和隊率,那也算是有品秩的使君了。
不管是二百石的官員,還是管幾十個人的屯長,那麼都是出仕的起點。
有了這個起點,就能慢慢往上爬了,在仕途上都是能夠看得到希望的。
“那孟班老兒當真要讓孟星去考科舉?他雖然識得幾個字,但是又如何能考得上?”關二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
“如何不能,他要考的是【金工木工】一科,手藝佔一半的……”張三想了想,才想起那個字眼:“一半的分。”
“另一半的分就是考《聖訓正經》,聽說現在孟星夜夜都要去找告卒周儲壽學經,孟班為此還買了一匹駑馬哩。”
“可是……他讀經又怎麼可能讀得過那些儒生……”關二的頭腦一時仍然沒有轉過彎來。
“關二哥這就想岔了,單論讀經的話,孟星當然讀不過那些儒生,但是那些儒生不也是要學我們的手藝嘛?”
“再者說了,這又不是考【賢良文學】一科,加考的【明經】一科沒有太多彎彎繞,靠的就是死記硬背……”
“孟星能記下五花八門的木器樣式圖,難不成還記不下那《聖訓正經》上的字句,他又不是不識字?”
面黑多須的張三看著粗獷,但實際上卻是心細如髮,這樣頭頭是道地分析下來,關二已漸漸被說服了。
識字的木匠背儒經,不會做活的儒生學手藝,誰更難學一些,還真說不清楚。
“如此說來,孟星那小子,還真有可能考上咯?”
“至少不算痴人說夢吧,若是孟家運氣好,祖墳生髮,九月之後就真能出一個使君了。”
“這也難怪孟班這老東西要挑三揀四……”關二咬牙切齒地自言自語道,“可惜關曠不識字,否則也可去考……”
當年,關二就是覺得識字無用,讀經辛苦,所以才沒有讓關曠就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