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上來行禮的人是誰,劉賀都笑著回了禮,沒有任何的怒色,盡顯天子應有的平和。
雖然已經知道其中不少人是“來者不善”,但應有的禮賢下士的姿態,還是要擺足的。
劉賀看著這些儒生,心情倒是逐漸平息了下來。
這些在史書上赫赫有名的大儒們,從外表上看也不過如此,似乎也沒有什麼特殊之處。
劉賀不由得又想起正在溫室殿等自己凱旋的霍成君,心中就更是氣定神閒了許多。
既然都是一個肩膀上扛著一個腦袋,那又有什麼可怕的呢?
心中如此想著,劉賀在皇榻上做得更直了一些。
只是目光越過了這正堂,投向了院外的那些弟子奴僕的方向:今日最大的伏兵還在外面吧。
就在劉賀盡情地觀察儒生們的時候,儒生們又何嘗不是在觀察天子呢?
剛才,孔霸是第一個站起來向天子問安的,他也不覺得眼前的天子有何過人之處。
若不是韋賢以前就反覆提醒過他,說天子才學過人,又心思縝密,更有一顆七竅玲瓏心,他定然也會輕看天子。
如此年輕的人,居然能提出“百家合流,獨宗儒術”的說法,更能有“經世致用”的高論,實為一個可塑之才。
若是朝堂上多一些儒生,好好輔佐勸諫,定能讓天子成為一代明君。
所以今日在這石渠閣裡,要先勸服天子放棄“刊印通行版儒經”的想法,而後再做其他的謀畫。
“想入非非”的孔霸還不知道,他在不知不覺之中,竟然犯了張安世曾經犯過的錯誤——想要控制天子!
張安世為此付出了代價,孔霸不知道能不能善終。
終於,所有的虛禮都結束了,石渠閣辯經進入了正題。
這時,石渠閣的正堂裡陷入到了一陣詭異的沉默當中,無一人開口。
劉賀知道,都是在等他先開口。
今日,內閣是旁觀者,無人來替他“拋磚引玉”。
“朕覺得今日是一個讀書辯經的好日子,諸位愛卿如何看呢?”劉賀終於笑著開口問道。
“陛下聖明,我等與陛下所想一致。”幾十人連忙跟上說道,似乎經過了預演一般整齊。
“今年的年號乃是鼎新,所取乃革故鼎新之意,想必諸公在年前就已經知道朕的意思了。”
“正月之後,朕先對朝堂進行了改制,如今塵埃落定,朝堂順暢,政令無阻,朕心甚慰。”
“罷三公、裁尚書署、行內閣制、中朝官和外朝官別治……”
“無一不是困難重重,但在內閣大學士張安世等人的相助之下,終究是成了。”
劉賀坐在榻上緩緩地說著第一輪新政取得的城果,看似只是簡單回顧,實際上卻是在傳達一種決心。
朝堂上都已經改了個天翻地覆,這儒林自然也要動一動:樹欲靜而風不止,儒林也躲不過這場風的。
堂下的儒生都不是迂腐之人,也明白天子的意思,都沒有任何的反駁。
“民間有一句話,說的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