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區區的掖庭令,閒得很,你卻是大司馬大將軍,身負重任,更要小意。”張賀回道。
“兄長想不想換個差事,這掖庭令終究還是太辛苦了一些。”張安世眯著眼意味深長地問道。
“這、這好換嗎,我是刑餘之人,任職多有限制?”張賀仍是有些熱切地問道。
“太常寺中的廟祀令一直都由內官擔任,兄長倒也適合,只是品秩任為六百石。”
“如此最好,能清閒些便可,那就有勞賢弟了。”
“你我兄弟二人,不需如此客氣,只是彭祖來年就要入宮當天子郎官了,兄長還是要盯緊一些,莫讓他再與劉病已來往了。”
“此事我曉得輕重,已經與他說過其中的利害了,他知道該如何做。”
“嗯,這樣最好,我等終究是老了,要為後人考慮了。”張安世捋著那一小把山羊鬍微微點頭道。
“安君的病如何了,她又何時進宮?”張賀看向了坐在另一側的張安君,小聲地問道。
“身子骨好一些了,但還沒痊癒,恐怕要再調養一段時日,進宮的日子定在上巳節,和蔡婕妤一道進宮。”張安世道。
提起自己的妹妹,張安世和張賀都有一些憂愁,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面有病容的張安君。
“不會落下什麼病根吧,如果不能誕下子嗣,恐怕……”張賀沒有把話說完。
“不妨,宮裡的太醫醫術高明,縣官也懂一些岐黃之術,安君想來不會落下病根的,至多遲愈一些罷了。”張安世回道。
“可就怕遲了啊,你莫要忘了,還有皇后在……為何縣官還不……”張賀又把剩下的半句話吞了回去。
“兄長!此事乃天子家事,關乎國本,我等不可妄議,只要相信縣官是明君即可。”
“賢弟說得是,倒是兄長著急了。”
“兄長,我張家今非昔比了,但不可忘了先父的遭遇,時時都要謹言慎行。”張安世給自己和張賀分別斟了一杯酒。
“此事我絕不敢忘,一定約束好家人,讓他們不要仗勢欺人。”
“兄長比我更明事理,你我二人定要讓張家在大漢長長久久!”
兄弟二人沒有再多說話,在漸入佳境的絲竹舞樂聲和家人歡鬧聲中,舉起了酒杯,相視一笑,一飲而盡。
有人倒了,自然就有人站起來,長安城從來都不會安靜。
……
同一時間,北城郭平安里甲字閭,孟家正堂當中,一家人也正在吃團圓飯。
孟班一家十多口人,除了稚子孩童之外,幾乎都在門下寺管轄的工官做活。
他們賺的工錢比尋常工匠多不少,但歸根結底仍然是無品無秩的平民百姓。
所以,這團圓飯自然不可能像張家那樣豪奢氣派,更不會有樂工舞伎助興。
眾人案上的吃食與平時也沒有什麼不同,只是多了半條煮了又烤過的羊肉罷了。
這隻羊年高德隆,非得用這種法子烹飪才能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