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黃霸的震怒加驚恐比起來,劉賀反而更加冷漠。
“黃霸退下!朕有幾句話要和她說!”劉賀呵斥道
“陛下,這樣的妖婦有何可說……”怒不可遏的黃霸還想再求天子,但也看見天子站起來,向淳于衍走去,只得連忙閉上了嘴。
幾步之後,劉賀就走到淳于衍的面前,也看得更清楚了一些。
這淳于衍從外表上看,完全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婦人,沒有任何的特別之處。
放在北城郭那芸芸眾生當中,都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沒想到,竟然有一手好醫術和剛才的那番高論。
淳于衍看到天子來到面前,有一些畏懼,往後縮了一些。
“你說那些話,朕知道……”劉賀含糊之後才堅定地說道,“可你是醫者,自然應該明白人命最重!”
“先不論弒君本就違反律法,若像你所說的血親仇讎毫無邊界亦無限制的話,人與禽獸又還有何區別。”
“你剛才說那番話,自然有你的理由,但並不能成為你殺人的依據。”
“再者,你弒君殺人真的只為復仇,還是為一己私利,只有你自己最明白。”
劉賀不緊不慢地說著,淳于衍的眼神發生了一些變化,不再像剛才那樣決絕了。
果然,劉賀猜對了。
很多人,都只是把話說得動聽而已,有幾個人敢直面自己的私慾呢?
劉賀看過黃霸查到的許多細節,幾年時間裡,淳于衍的丈夫從二百石一路升到了千石,處處都有霍顯的影子。
這樣看起來,淳于衍剛才義憤填膺的那番高論,只不過是她遮掩自己罪行的漂亮話,是徹頭徹尾的狡辯罷了。
她看起來是在咒罵孝武皇帝和張安世們,但她也是在恨自己沒有機會登到那樣的高位上。
一旦有了那樣的機會,淳于衍和霍顯之流遠不及孝武皇帝和張安世們,她們恐怕只會用手中的權力謀私和行兇。
世間自然有人真的憎惡天生的不平等,但也有人只是恨自己沒有機會在不平等中壓榨別人。
這淳于衍和霍顯肯定不是前者,只能是後者。
劉賀那幾句戳中霍顯的內心深深處的話,讓這女醫官終於面露退色和懼意了。
能說中淳于衍心中所想,劉賀的負擔少了許多。
在這個時代生活,就應該按這個時代的規則行事。
劉賀並不打算和對方辯經,他要的只是一個結果。
於是,他在淳于衍的身邊慢慢地蹲了下來,一字一句地說道:“報仇還是報恩,都是有限度的,你已經報完了。”
“按大漢的律法,謀逆之罪,是要族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