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甲趁著月色溜入了村中,一直以來東躲西藏,生怕被人抓住扭送回村,那是一定會被沉塘的。他心中有一股執念,一定要把自己這一脈人口盡數殺死或者是毀了這一家人。這一股戾氣從何而來,他自身也沒有意識到。
劉氏的屋子被稍稍修整過後,看去能夠遮風擋雨了,他心中妒忌更甚。
“呸,狗(和諧)娘養的東西,敢佔老子的便宜。”他重重吐了一口唾沫,腳下用力踩下去,額頭上青筋暴起。
現在陳靖之不在家中,正是下手的時候。當即偷偷走到屋子旁邊,忽然一隻公雞撲了過來,“喔喔喔喔”大叫。
“扁毛畜牲。”陳甲哪裡料到有這樣的變故,隨手抄起一根竹棍狠狠敲下去。公雞十分靈活,雙爪挑起,兩隻翅膀撲撲跳開,飛到了陳甲頭頂上,拉了一泡屎,又是飛到屋頂去,發出喔喔喔的叫聲。
村民都是十分驚奇,雖然早早入睡,也沒有具體的時辰可看,但是這時候公雞打鳴,十分不合常理。與此同時,村裡的狗也是汪汪大叫,驚醒了不少村民。陳三娘被驚醒之後,不知道怎麼回事,迷迷糊糊抱著哭鬧的弟弟。
陳甲隨手抹了頭上的雞糞,胸中又恨又怒,只是看到已經有人點起了燈,當下把竹竿往屋頂的狠狠砸去,隨後大力踢開屋門,衝進屋裡面,猶如凶神惡煞,看著兩個幼(和諧)童。
陳三娘驚恐欲絕,陳甲已是步步靠近,她忽然衝了過來,抱住陳甲大腿狠狠咬了一口。陳甲吃痛,抓起她的頭髮,一把甩在牆上。此時,聽到外面紅線在大喊,他不敢耽擱,立刻掐住男嬰。
忽而他背上一陣疼痛,立刻暈了過去。
陳靖之抱起嬰兒,又將陳三娘扶了起來。陳三娘撲在他懷裡,大哭起來。不多時紅線衝進門來,見得一片凌亂,慌慌張張走進來,喊道,“怎麼回事呀。”
“啊,這不是陳甲?”紅線不禁往後退了一步,而後又是走前看了一看,確認果然是陳甲,當下想明白了,恨恨踢了陳甲幾腳,仍覺不解憤。
當夜只是驚亂了片刻,村裡漸漸安靜了下去,只有村長叫了孫子前來一問究竟。第二天,用過早飯,因是春日不少農戶已經著手開始農種。陳靖之拖了陳甲往祠堂裡去,此時族長、村正、族老等人都已經到了祠堂。
陳甲臉頰高高腫起,嘴上還嘟嘟囔囔、罵罵咧咧,族長怒道,“陳甲你這畜牲還不知錯,今天我是要行家法了。”
說著看了一眼村正,問道,“村正,你覺得怎麼樣?”所謂行家法,便是要沉入河中溺死,這等事情只要無人舉報官府也不會追究。但是現下流程卻是錯不得。
陳桐點了點頭,“陳甲弒母,千刀萬剮,罪不容恕,平日更是惡行累累,我也以為可以行家法。不過還是要請村中族老一起決議。”
“陳甲屢屢壞我了我們陳氏門楣聲譽,所作所為,天怒人怨,行家法理所當然。”一個年齡五十餘歲的男子,穿了一身半舊不新的儒衫,他緊緊皺著眉頭說道,“只是眼見童生試、院試就要來了,這時候族裡傳出來孽障弒母之事,不定有所影響。”
說完後大家都是明白了,現在村裡就有兩人要考童生試,雖然不在村中而在鄉里的私塾中唸書,但不能不考慮。
“對對對,我看也是押後,待考試時間過了再來處置。”另一人被這提醒,瞬間改口,說道,“暫時不能處理,家醜不可外揚呀。”
他們兩人家中都是有孩兒在唸書的,自然很是不願意。族長也是十分猶豫,他先前收了陳靖之銀兩心裡面頗是向著他的,可是又考慮到村裡有幾個讀書人可能會受影響,一時猶豫不決,看了看沒人應答,就望向陳桐。
後者呵呵一笑,“族長,這是族中之事,我作為村正只能做個見證。”
陳恩得了個沒趣,有些訕訕,而後看向陳靖之,“三郎,我看先把陳甲看押起來,待童生試過了之後再做處置。”
“有何不可?”陳靖之微微一笑,在他眼裡陳甲早已經是個死人了,只是自己現在名義上與他是兄弟,而且此人還是劉氏親子,他也不願當眾人面殺了陳甲。
“不過,如何看押,誰來看押?再是跑了又該怎麼辦?”陳靖之看著村正,正容道,“按大宋律令,此人當斬首棄市,送去官府為上策。”
“不可不可,送去了不就是讓人人都知道了嗎?”方才那人連忙喊道,“童生試可是縣裡主持的。而且這是族裡的事情,哪裡可以告到縣裡去?我看把他除名吧,以後生死與我陳氏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