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行偃覺得國君說偷奸耍滑的那個人肯定是在說自己,心裡不免泛起一絲絲的遲疑,納悶自個兒明明都要成為元戎,怎麼會被拿出來批評。
至於享受權柄好處,沒有與之匹配的實力?解朔知道其中必然有自己一個,另外少不了中行偃、先屏、趙武、祁午的份。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用奇怪的目光偷摸摸地瞄中行偃,一個個心裡意識到事情有那麼些不對頭。
中行偃不是瞎子,一個兩個看自己時,自己視線移過去他們就會眼神閃躲。
但凡事情變得詭異,必是事出反常,他開始思考近期自己是不是忽略什麼,國君又是想搞什麼么蛾子。
中行偃聽著國君在讚揚呂武,不由目光移到呂武身上。
呂武發現中行偃用狐疑的眼神打量自己,手在案几下面輕微地擺了擺,使之能看見。
看你妹啊!
俺沒答覆你,代表不稀罕現在當中軍佐,怎麼可能去競爭元戎這個職位。
中軍佐是副手,也是元戎的打手,哪有一軍主將的上軍將香?
“陰武崛起速度太快,有再大的功勞缺少資歷,不可能跟我競爭元戎。我也事先暗示會幫忙爭取中軍佐的位置,開出的加碼很高了。”中行偃心裡想著,目光看向了對自己威脅最大計程車匄。
老范家的聰明兒子看上去有些精神不濟,發現中行偃在看自己,很是明顯的愣了愣,反應過來搖了搖頭。
看嘛呢看。
俺們不是已經私下談妥了嗎?
國君搞你,俺可沒參與!
中行偃分別看懂了呂武和士匄的意思,心裡變得更加迷惑,想道:“陰氏和範氏不搞我,哪一家能搞得動???”
事實上,當前除非是獲利太大,又或是覺得必要,沒有卿位家族會去跟國君搞私下串聯。
在目前的局勢中,不是公族的各家貴族雖然有競爭,更多的是作為利益共同體。
另外,晉國再也經不起內亂,再搞大動作就要弄得“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的下場,大家都有誰想搞事就聯合起來摁死的默契。
中行偃臉色逐漸變得陰沉,有那麼些篤定地想道:“國君在拿捏和敲打我啊!”
有猜中嗎?
國君耗時極長地演講完畢,不留痕跡地掃了後殿過道,再次邀請眾臣共飲。
中行偃一口飲盡酒爵中的濁酒,酒爵沒放下就開口說道:“如今大世唯爭,中原復又平,南則多生變化。為將來計,臣以為或可執新法。”
國君本來還要繼續講話,過渡一下就要點題,沒想中行偃突然來了那麼一句。
話倒是講得沒錯,諸夏體系的秦國先開始不講規矩,楚國再次喊出“我蠻夷也”之後也變得極為兇猛,怎麼都有點大爭之世已經來臨的氣氛。
晉國是現有秩序的受益者,肯定不想套路出現變化,卻不能不去適應那些變化,接下來怎麼玩就顯得很關鍵了。
國君沒發現之前各種心態的“卿”已經全注意力集中起來,對中行偃說道:“卿有何建言,皆可闊論於寡人、諸臣耳聞之。”
中行偃與國君對視,緩緩地說道:“往昔我多疲於應對諸國之變,歲歲東征、西討、南顧,成首尾難顧之勢。君上,臣之言屬實否?”
那些都是事實,國軍不能睜眼說瞎話,只有輕輕頷首承認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