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掉那些被抓起來的人。”百里嫿在他腳邊跪了下來。
百里誥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他還以為她能說出什麼別出心裁的建議。
果然是他奢望了,像宋睿那樣的女子,這世間再找不出第二個。
他起初最先看上的,就是她的才謀啊。
“父皇可還記得《尚書》裡的那篇《康誥》?周公擔心康公年輕,難以治理殷商遺民,於是周公對康叔發表了這篇誥詞。”
百里誥想了想,很快便記起來了,但他沒有說話,想聽聽看她會怎麼說。
“其中周公是這樣勸誡康叔的,封,敬明乃罰。小人有罪,非眚,乃惟終自作不典;式爾,有厥罪小,乃不可不殺。乃有大罪,非終,乃懷眚災;適爾,既道極厥辜,時乃不可殺。他還說:若有疾,惟民其畢棄柾。若保赤子,惟民其康乂。”
“要想使臣民順服,和順相處,就要想醫治病人一樣,盡力讓臣民拋棄自己的過錯。要想護理孩子一樣保護臣民,是他們健康安寧。無作怨,勿用非謀非彝蔽時忱。”
百里誥忍不住笑,她這最後一句話才是重點吧。
不要製造怨恨,不要採用不周全的計謀,不要執行不恰當的措施,要努力施行德政。
一個人獨斷專行久了,也會失去方向,即便是作為萬人之上的皇帝,也需要有人隨時指點迷津,不讓他迷失方向。
從前是宋睿,現在他這個小女兒,也能起到這個作用嗎?
德政是任何一個國家想要長治久安的基礎,而這件事上,他差點摒棄了這至關重要的一點。
“你提醒的對,這件事是朕太過極端自大了。朕會下令釋放那些沒有大錯的百姓,並讓當地的官府積極安撫受難災民,儘量化解這場矛盾。”
像是堵在胸口的那股鬱氣消失了,百里誥身心輕鬆,“你熟讀四書五經,還能學以致用,不愧是你先生教出來的學生。朕很欣慰,快起來吧。”
聽他採取了自己的意見,百里嫿暗暗鬆了一口氣。
翌日,百里誥下了早朝來到御書房,今天攢了幾個問題,想再次與百里嫿探討探討,結果沒見著人,馮貴進來稟告道,七公主病了,臥床不起。
這才剛覺得有點用,怎麼就病了!
百里誥便叫他派御醫過去看看,也沒把這件事放心上,繼續忙起了自己的事。
結果她這一病病了三天,整個人上吐下瀉,配過去的藥一點效果也沒有,反而越來越嚴重,下午的時候,御醫說已經無能為力了。
從前的話,他這個小女兒死了也就死了,可是這才剛覺得她得了宋睿的傳承,今天就快病死了,總覺得有點可惜。
……
宥蘭宮裡,少女的臉頰蒼白如紙,眼睛無力的半闔著,以往粉嫩的唇帶著點青紫,僅僅三天時間,整個人消瘦了一圈。
香蘭端著碗剛熬好的藥,輕手輕腳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