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幕的熱烈討論裡，後山上迎來了一小段沉默。
久賀池垣最終也沒有回答那個問題，他把手機放進兜裡，抬頭，用極其少有的冷淡眼神盯了安室透一眼，得到了對方一個四平八穩的微笑。
除了諸伏景光，沒人注意到安室透被那個眼神震了一下——當然不是震懾，他早就過了會被所謂王霸之氣嚇壞的年紀——安室透只是在那個眼神裡窺見了一絲悲哀，但更多的卻是麻木和冷淡。
難以言喻的酸澀沿著短暫的眼神交彙傳遞。彷彿是敏銳的直覺敲響了名為真實的鐘聲。安室透在複雜的心境中清醒地意識到，在s的輔助下顯得算無遺策的竹葉青，恐怕真的在潛意識裡忽視了自己性格大變的問題，直到剛剛被s點醒。
這並不意味著竹葉青是個無腦的莽夫，他只是太希望自己的努力能通往正確的方向。畢竟那已經是他唯一能夠抓住的未來了。
“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竹葉青說。他的聲音低緩且沉凝，全然不似剛剛的放鬆和隨意，“我猜你比我更清楚這些舊事的價值。”
安室透微微頷首，等待著對方的價碼——在長期的合作裡，誠信往往代表著更大的利益，逃單反而會招致損失，他在這方面也算有些心得：“你想要什麼？保密？”
竹葉青嘴角上揚，眼底映出雪白的日光：“保密？不，需要保密的部分連s都查不清楚，剩下的只有細枝末節，組織知道了也不會有什麼反應，你大可自己看著辦——我要你對這些事的調查結果，全部。”
算計你們的人遠在大洋彼岸，又隔了太久，s都弄不清楚，我恐怕也找不到；至於調查那個病毒……透過白蘭地？能意外得到這條線索，你不說我也會這麼做……
安室透微笑起來。
“成交。”
他當然會為此保密，不是出於神秘主義者的職業素養，而是為了讓有價值的資訊只掌握在自己手中。
至於查到的訊息，他也會坦誠地拿出來作為籌碼。但不是給竹葉青，而是給那個一直躲在網路背後的人。
太陽正在漸漸上升，安室透微微眯起眼，腦中浮現的是諸伏景光幾周前剛回歸時帶回的訊息。
“無論什麼立場，這次我會幫你到最後。stray”
這是hiro離開那個「醫院」時看到的訊息，曾經讓公安在一段時間內對這兩人的關系感到無比迷惑。畢竟，從結果上來看，短短幾周時間，竹葉青「私藏」的兩個「病人」相繼「越獄」、「久賀池垣」的完美身份被公安看破、甚至竹葉青本人還遭遇了不止一次來自高橋悠真的隨手算計——對付普通成員、生死不論的那種——無論怎麼思考，s都像是在為竹葉青拖後腿。
但如果s從未贊同過竹葉青加入組織的行為，甚至想要在紅方採取行動後扭轉這既定的事實。那麼這種態度就很大程度上說得通了。
這個叫真中健吾的兇手實在沒多少可取之處。但他所造成的影響卻是實打實的意外事件，令剛剛的對話顯得可信了一點。
只要有一半是真的，s就是一個潛在的、確實可以拉攏的合作者……
他看了一眼諸伏景光所在的方向，心中一定。
“你準備怎麼處理這個人？”安室透示意了一下地上躺著的真中健吾，又看了一眼久賀池垣身後，“還有，讓她知道這麼多，不會出問題嗎？”
“她知道什麼？你的代號？還是我的過去？”久賀池垣側身把人擋住，語氣平靜，“一點細枝末節罷了，s會負責教她保密。”
“如果她被組織或者公安發現了？”
“那這些訊息就會保住她的命。”
在公安手上也就罷了，能在組織手上保命……你確定她要說出的只是細枝末節？
安室透眼角一抖，表情微妙，卻沒有繼續下去——對面的男人已經夠緊繃了，他可不想在談判結束的時刻功虧一簣。
“好吧，那我就等你的好訊息了。不過……”
安室透看了一眼諸伏景光開槍的方向。
他猜自己的幼馴染多半還在那裡，為自己提供著最後的安全保障。有s的配合，這段時間hiro的風險不會太高，他明知這點，卻還是有些難以免除的擔憂。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看，s讓弟弟和「妹妹」都進入hiro的射程之內，也交出了堪稱可觀的誠意。比起操心hiro的安全，不如思考一下要怎麼應付竹葉青這場“「愛人」換親人”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