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其中的領頭,藺央不清楚,因為當時何恆禮給他的那份名單,他只開啟看了一眼,確認了一下真假就交給了李雲鶴,自己並沒有留著看。
但是李雲鶴顯然是清楚的,他領著藺央,走進了其中一個牢房,這牢房是最大的一個,非常空曠,而且不像其他牢房一樣關著好幾個人,這裡只關著一個人,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白發叢生,眼神有些陰翳。
不知為何,藺央忽然覺得這個人的眼神非常眼熟,就像是……六年前他第一次見到那個北燕攝政王的時候的感覺一樣。
這人手上腳上都戴著鐐銬,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囚服,即使如此,他依然坐得筆直,也沒有像周圍其他人一樣此起彼伏的喊冤,好像從被關進來的一剎那就知道了自己的命運,還像是打算坦然接受了。
李雲鶴和藺央走進來,老頭的目光短暫在李雲鶴臉上停留了一下,就落在了藺央的臉上,他看了一會兒,忽然露出了一個有些瘮人的微笑:“這位公子,你為何不用自己的真容?”
藺央手指一緊,不知此人是如何看出來他容顏有所不同的:“你胡說八道什麼?”
即使他的易容術還不夠爐火純青,但是行走江湖至少是夠用了,蒙騙個把個北燕人還是不在話下的,莫非眼前這人也是個高手?
老頭卻維持著那個高深莫測的笑容,不知深淺地道:“公子說笑了,您眉眼間有鬱結之氣,是不是最近有心神不寧之事?不如說出來讓老夫聽聽,說不定能幫您排憂解難。”
藺央沉默片刻,把頭上的鬥笠直接摘了下來:“你是不是認得我?”
老頭卻不吭聲了。
李雲鶴等了一會兒,見他還是遲遲不回答,便冷冷地加重了語氣:“問你話,回答。”
老頭這才老老實實地說:“當然了,老夫曾經驚鴻一瞥,見過離陽王殿下一面,他不過剛剛及冠的年紀,怎麼會有這麼老氣橫秋的面貌,自然是改變了容顏的。”
“你既然知道本王是誰,接下來我問你的,你想必也能猜到了。”藺央笑了笑,剛才李雲鶴給他看了一眼名單,他叫出了這個人的名字,“齊兀。”
這個人在大梁京城之中的身份是一個小茶館的老闆,平日為人非常和氣,左鄰右舍的關系也很好,他正是六年前來的京城,做生意十分左右逢源,很多人都受過他的恩惠,李雲鶴對這個人有印象,沒想到他竟然是這對北燕殺手的領頭。
齊兀好像早就想到自己會有這麼一天似的,大笑了起來,不緊不慢道:“殿下,大勢已定,何苦再掙紮求存?您是我皇藺銘懿的後人,如若投身北燕,必會大有作為,莫要留在此地蹉跎了。”
如今所有的殺手全部落網,他本人也身陷囹圄,不知究竟是哪裡來的自信,這下連藺央都有點摸不著頭腦了,懷疑此人是在打啞謎。
他厲聲道:“你到底在說什麼?為什麼大勢已定,信陽侯在北疆戰無不勝,北燕有多少國力可以和大梁抗衡,投身北燕,簡直是啼笑皆非。”
李雲鶴緩緩蹲下身,平視著齊兀,這老頭不知是意志力堅定還是天性就是如此從容不迫,竟然完全是面不改色的,脊背也挺得筆直,完全沒有階下囚的狼狽,倒像是藺央和自己請他來喝茶的。
他無端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藺央冷靜下來,心中念頭百轉千回,終於意識到了什麼:“莫非是還有後手,可是……”
齊兀看著他的眼睛,笑了起來:“殿下,您身上藏著當年,北燕的皇後殿下親手給您下的九龍連心毒,此毒無解,孩童時或許不明顯,但是如今您長大成人,用再好的藥也只是緩解,時機一到,必定……”
藺央面上並無懼色:“必定什麼?”
齊兀:“必定死不瞑目。”
藺央還沒說什麼,李雲鶴的臉色驟然變了:“沒有解藥?為什麼沒有,北燕的毒術,難道還有此等無解的劇毒?”
“當然有了,兩位大人,還是低估了我們北燕的能力,殿下,你年紀輕輕,便失去了雙親,恨的……該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