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脆弱 你對我的好,從來都帶著目的。……
痙攣來勢洶洶。
頃刻間, 欒喻笙的雙腿在虛空中亂蹬,上上下下不知停歇。
高凸的膝蓋沒輕沒重地磕在餐桌邊,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悶響, 皮鞋甩飛, 劃出拋物線後撞上桌子底部, 下墜, 如同徑直向地面殉葬的黑鳥。
皮鞋骨碌碌滾遠,伴著電動輪椅咯吱咯吱被瘋狂擠壓晃動而發出的哀嚎。
“欒喻笙!”印央蹭地拔腰站起, 箭步貼近欒喻笙, 慌亂地一把握住輪椅的操控手柄,向後拉, 控制輪椅先離桌子遠一些,避免他的腿腳繼續撞傷。
輪椅一動, 欒喻笙的左手順勢滑下扶手,垂在扶手外側好似深秋的枯藤,萎靡搖晃,襯衫衣袖反反複複地摩擦著扶手側邊, 手指跟著一塊兒抖。
白嫩的五指收攏進掌心,掌根和除拇指以外的四根手指的前端剮蹭著輪椅的鋼筋鐵架,頓時泛紅。
而右手,因為痛苦而想抓住些什麼來分散注意力,手腕內扣,佝僂在胸前枉費工夫地蹭動,手指無抓握力, 抓來抓去地,只最大幅度地拉平了手指。
可指關節已發僵,伸不直, 手掌瘠薄,像小山包扣在胸膛,指甲蓋壓出滲白的月牙兒。
“呃……呃……”
欒喻笙的脖子死命地後仰,猙獰的一道道青筋在他薄薄的頸部皮肉下面匍匐。
氣管堵塞,他鼻孔擴張,賣力地呼吸卻喘不上氣來,他張開嘴巴口呼吸,蒼白的臉龐憋出了異樣的紫。
印央試圖摁住欒喻笙的腿,卻被他一腳正中小腹,一抬頭,她看到他幾近窒息的模樣。
腦子裡彷彿有顆炸彈炸彈轟一聲爆炸,印央同樣氣喘連連,卻是因為害怕。
根本顧不上被踹得疼不疼,印央的手紮進欒喻笙的後腦和頭枕之間,攬起他的腦袋,讓他的呼吸道處於順暢的位置,痙攣的他一抽一抽地頂她的手掌。
“欒喻笙,你聽得到我說話嗎?”印央聲音發抖,放大音量好讓欒喻笙聽見。
“呃……嗬……”
他發不出聲,包間的輕奢吊燈投下光暈,照亮了他眼角涔涔凝聚的生理性淚水。
四肢軀幹都容不得他來掌控,身子下滑,胸口的束縛帶漸漸地勒到了腋下,兜著又僵又軟的他。
眸子失焦渙散,濃厚的絕望在他眼底鋪成開來。
比在血肉裡遊走的刺痛更痛的,是他的自尊心,好似氣球被針紮破,瞬間幹癟,零落塵泥。
他仍舊痙攣不停,抖成篩子,呼吸頻率雜亂無章。
卻居然逼自己分出了氣力,挪動右手去夠輪椅手柄,想擺脫印央的注視……
快點躲起來。
如此不堪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