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胎記
實驗室白熾燈管在頭頂滋滋作響，我攥著基因測序報告的手指關節發白。玻璃器皿裡培養的茉莉花細胞正在瘋狂分裂，嫩白花瓣上凸起類似王府鎏金護甲的金屬紋路。
”小林，你從古墓帶回的樣本汙染了整層樓！”主任的怒吼震得顯微鏡載物臺都在顫抖，”今早三號培養箱裡長出了...長出了會背《女誡》的黏菌！”
我盯著試管中游動的奈米蟲，它們正用王硯之的聲線哼唱京東大鼓。腕間胎記突然灼痛，面板下浮現出微型星圖——那是穿越那晚，王硯之咬破我耳後滲血的硃砂痣時，用舌尖繪制的量子糾纏座標。
”我要請假。”我扯掉實驗服，鎖骨下方浮現出王府雕花窗欞的光影。更衣鏡突然蒙上水霧，鏡面浮現出血色篆字：【子時三刻觀星臺見】
地鐵穿梭隧道的光影中，車窗倒影開始扭曲。穿漢服直播的少女發髻裡鑽出機械蜘蛛，賣糖炒栗子的推車飄出龍涎香。當報站聲變成王府丫鬟的吳儂軟語時，我逃命般沖進世紀大廈頂層的旋轉餐廳。
水晶吊燈墜著的不是施華洛世奇，而是明朝樣式的鎏金鈴鐺。穿阿瑪尼西裝的男人轉過身，王硯之的桃花眼在霓虹燈裡泛著資料流藍光：”娘子遲到三百年，為夫等的茶都涼了。”
他推來的青花瓷杯盛著摩卡咖啡，杯底沉著幾顆會發光的水稻基因粒。我反手將冷凍的奈米蟲拍在桌上，蟲群立刻排列成婚禮那夜的星象圖。
”第七次輪回時，你也是這樣把抗體藏在合巹酒裡。”他指尖劃過蟲群組成的紫微垣，”岳父大人現在掌管天庭量子計算機，我們得在驚蟄前改寫...”
爆炸聲突然撕裂玻璃幕牆。對面寫字樓外牆ed屏變成《千裡江山圖》，畫素瀑布中沖出騎著機械麒麟的天兵。為首之人頭戴vr裝置，手中鐳射長槍分明是婆母那支翡翠簪子的升級版。
”小心姻緣劫！」王硯之將我拽進懷裡，西裝化作銀色軟甲。他掌心彈出全息鍵盤，程式碼風暴裹住襲來的鐳射。我腕間胎記突然迸發強光，奈米蟲聚合成青銅羅盤懸浮半空。
”輸入座標！去第127號平行時空！」他在我耳畔厲喝，唇齒間茉莉香與機油氣味交織。追兵撞碎的資料流裡，我看見公爹的機械觸須纏住他的腳踝。
旋轉餐廳地板量子化坍縮的瞬間，王硯之將我推入蟲洞。下墜時我死死攥住他半塊玉佩，血珠滲進刻著”半緣”的裂痕。最後映入眼簾的是他胸口彈出的虛擬戲臺，全息影像裡竟是我們前九世穿著各朝婚服的死別場景。
故宮護城河的倒影接住了我。水面漂浮的柳葉呈現二進位制編碼，烏鴉叫聲夾雜著電子合成音。我跟著胎記指引來到武英殿，展櫃裡的《永樂大典》突然自動翻頁，泛黃紙頁滲出藍色熒光液體。
”別碰！”穿灰色衛衣的少年按住我手腕，兜帽下是王硯之十八歲時的面容，”那是岳父設定的基因鎖，會喚醒所有輪回記憶。”他頸間掛著另外半塊刻著”修道”的玉佩，邊緣還沾著我的口紅印。
殿外傳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穿飛魚服的保安眼珠閃爍著紅光。少年突然咬破手指，在展櫃玻璃上畫出王府書房的雙螺旋圖騰。血液觸碰到古文瞬間，整個時空開始畫素化重組。
”聽著，我是他在第43次輪回製造的克隆體。”少年掌心亮出與我相同的星圖胎記，”系統正在清除所有覺醒者，岳母的染色體剪刀已經剪斷了79條時間線...”
展櫃突然爆出強光，《永樂大典》化作資料流鑽進我眉心。劇痛中無數記憶碎片噴湧：第二世王硯之被朝珠勒死在洞房，第五世我為他擋下射向量子核心的穿甲箭，上一世我們聯手炸毀天庭伺服器卻被格式化...
”快走！去798藝術區找幅叫《賽博簪花仕女圖》的畫！」少年將我推向正在分解的藻井，自己轉身迎向逼近的追兵。他衛衣背後浮現出血色程式碼，正是王硯之常哼的那段太平歌詞。
我跌坐在塗鴉牆邊時，羽絨服已經變成素白襦裙。手機自動播放起單田芳的評書《封神演義》，5g訊號格變成太乙真人拂塵圖案。畫廊落地窗上，蒙娜麗莎戴著婆母的鎏金護甲對我微笑。
”姑娘要尋的畫在b區7號。”掃地機器人用王府管家的腔調提醒，滾輪碾過的水漬呈現基因雙鏈結構。轉過拐角剎那，我聽見京劇鑼鼓點從畫框裡傳來——那幅電子屏風上的唐朝美人，發間金步搖正滴落我的奈米蟲血。
當指尖觸及螢幕瞬間，整面牆變成量子計算機介面。王硯之的虛影從主機板散熱孔升起，軍裝與道袍在畫素流中交替閃現：”他們篡改了驚蟄日的初始程式碼，這次必須同時摧毀...”
刺眼白光中傳來瓷器碎裂聲，我本能地護住小腹——那裡不知何時浮現出茉莉花紋胎記，與王硯之胸口的晶片産生共振。畫廊地磚突然化作王府的青石板，數百個克隆體少年從《千裡江山圖》裡沖出，每個人腰間都別著不同年代的通訊器。
”抓住叛逃者！」婆母的聲音從所有電子裝置同時炸響。我撞開展覽櫃的防彈玻璃，抓住那支滴血的電子簪子。王硯之的虛影突然凝實，帶著火藥味的手掌覆住我握簪的手，在量子風暴中刺向畫廊正中的伏羲女媧交尾圖。
”這次我們玩把大的，」他在電磁噪音裡吻住我胎記，”直接炸了姻緣簿的原始程式碼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