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月身子向後靠,貼著床,有些緊張,覺得這聲廣播大概是通知人下工回家休息的。
隨即就發現在床邊待著是看不清情況的,抹掉鼻涕,伊月直接使用智慧生命人類的本能原始行動模式,努力讓所有肢體都動起來保持平衡,丟人什麼的,不在乎。
徑直爬向了玻璃門,這才發現門外有寬一米左右的鐵灰色過道,乍一看沒有欄杆,伊月一時沒有撐穩歪了一下,光線折射角度變了下,她才發現其實是有的,只不過是透陰的,一眼望去和空氣融為一體。
再往遠看看,能看見鉛灰的地面,在視線中很窄一條,如果站起來能看的多一點,伊月仰著頭看著沒有借力點的光滑玻面,放棄了這個想法。
側頭看看,能發現開始有人從兩棟樓間走過,穿著和她一般無二的藍灰色長袖長褲人群,分別走向不同的小樓,進入不同的小房間。
伊月緊繃的精神放鬆了些許,這個地方並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存在,那麼多的生命活動景象很好的安撫了她倉惶空茫的心。
餘光掃過自己那小小的倒影,她現在突然變的這麼小,爸爸媽媽回來肯定會被嚇一跳,不過說服爸媽她就是她們那個大閨女對她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伊月猛然打了一個激靈,臉貼在玻璃上,呼吸間的水汽在玻璃上凝成一片模糊,她看著遠處陌生建築中活動的人群,內心有些麻木了。
不是她變小了,是她穿越了。
她怎麼忘了呢,這個身體不是她的,就算有爸爸媽媽回來了,那也不是她的父母,大人關心的物件也不是她。
這具身體的父母快要回來了。
伊月開始緊張起來,每個孩子都是父母的珍寶,她要如何解釋她佔了這具身體?她不是故意的,可誰信?
恐懼感再一次攀上心頭。
伊月渾身發抖,四肢搖搖擺擺的有點撐不住身體,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絞著自己的胃,讓她不住嘔出聲,但是什麼都吐不出來,胃裡空空如也。
她要主動坦白實情還是頂著皮囊接受著因欺騙產生的照顧?
她……要欺騙一對父母嗎?
她……要坦白的話,如果原主父母要她給他們的孩子償命,那自己就再也見不到爸爸媽媽了不是嗎?
伊月心顫顫。
如果,如果是自己的孩子被別人鳩佔鵲巢,她能忍受對方的隱瞞嗎?
——不能。
身為一個母親,她會逃避孩子已經不在了的事實,只要孩子的皮囊活著,會走會跑會哭會笑,還會像親子一樣孝順自己,就能忽略那身體裡面不是自己的孩子這個真相嗎?
——不能,不是就是不是,外表再像也不是自己的孩子了。認可假孩子,在某種程度上就是親手抹殺自己的孩子。
那,如果自己是原主,會大方的認同一陌生人佔據自己的身體活著嗎?
——不會,我的東西毀掉也不會給別人。大家都是人,憑什麼我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意義就是成全你?
伊月小聲反駁——那我已經死了呢,身體自己也用不上,別人用著還能孝順自己父母……
——那你怎麼確定你的逝去不是因為入侵者呢?
伊月默然,停止了自問自答。
思緒停滯了一下,目光長久的盯著遠方的一處弱光。
伊月心裡充滿了悲傷愧疚,卻莫名有點想笑,老天在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