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月像個麻袋一樣被身下的人扛在肩膀上,隨著整個人的走動,胃部像是被一塊大石頭不時撞擊著,一陣陣噁心的感覺傳遞到大腦,讓她不由自主的想張嘴吐出來。
可她吐不出來,她甚至無力控制自己張開嘴,更別提發出聲音來,只能被動的承受著身體的不適。
眼前的一切都是迷濛的,她就像是個有一千度近視的患者,真實的一切都被渲染虛化,入目所及的事物都是由無數虛影疊加而成的,迷迷朦朦看不真切。
伊月使勁眯著眼睛看,視野只是稍微清晰了一些,不知道扛著她的人衣服布料是什麼做的,黑黝黝的,平滑到一絲編織的紋路都沒有。她下巴有時候會磕到他背上,不痛,只有鈍鈍的麻。
又餓又虛,沒有力氣,兩隻手像是斷了一樣耷拉著,長髮從腦後垂向地面,從遠處看就像是一具小小的屍體被人扛著走動。
伊月眯了眯眼,試圖讓視線清晰起來,可怎麼努力都也只能看見黑衣人的背、帶著光圈的屁股以及倆不停邁動的帶著虛光的大長腿,還有水泥地色彩的地面。耳邊有人群聚集說話亂糟糟的嘈雜聲,伴隨著黑衣人不曾停止的步伐,那些聲音漸漸遠去。
伊月能看見自己倒垂下來的發在空中甩過好幾個半圓,悄悄在心裡數著,兩次左拐,四次右拐,又一次左拐。
人在輕微緊張加無聊的複雜心緒中時,總會做一些看起來沒有意義的事情來消磨時間。
比如玩跳一跳,看小說,打遊戲,背靜夜思或者鵝鵝鵝什麼的……
不知道走到了哪裡,黑衣人踢踏的腳步聲在空蕩的過道里迴響,終於停在了一個乳白色的密閉空間中,站定,十幾秒後又走出。
看著水泥灰被那色彩陰亮了許多的黑白色交替的大理石地板取代,伊月輕輕動了動手指。
這電梯質量不錯啊,要不是地板顏色變了她都不知道自己坐過電梯。
腦仁開始抽抽的疼,不知道是不是倒掛久了。
這夢讓人有點難受,在夢裡腦子都轉不動,老是拋錨,看也看不清,別人說話也聽不懂,伊月有點不耐煩,想直接醒過來了,可不知道該怎麼辦。
掙扎著從這肩上跳下去,用失重感喚醒自己嗎?
伊月又動了動,不行,根本沒有力氣動彈。似乎靈魂被塞入了並不符合的軀體中,無法配對,就像藍芽能被搜尋到卻無法配對。
不過夢裡一切都是可以理解的。
腳步噠噠的聲音在寂靜的空間迴響,又是左轉,左轉,右轉……咦,剛剛是左轉還是右轉來著?搞不清了。
有聲音遠遠的傳來,因為過道的寂靜而顯的格外清晰,又在牆壁上反振出輕淡的嗡響。
“乘這次汐災把那些沒用的東西都處理掉,天天跳騰真把自己當個人物,進了這裡還混吃混喝當養老呢?”男音沉沉,語氣充滿不屑嘲諷,咬字很重充斥著不滿,言語間讓人感到森森寒意,“贖罪?呵。”
伊月遠遠的聽著,身體都不由抖了抖,莫名感覺空氣涼了幾分。
這是自她在夢裡第一次聽懂人說話,是漢語。
“尤其是A區那些……”
扛著她的人走的很快,進門時剛好打斷了男人的話,她被抓下來放到一張椅子上,腦袋終於朝上給心臟泵血減壓了,思緒從紛亂中清醒了些許,整個人顯的有些呆滯。
好不容易聽懂了別人說話,可這地方氛圍讓人感覺陰寒的像個冰庫,有細細的冰碴子若有似無的往人面板裡鑽。
刺撓撓的,不疼,就是有點冷。
“咦?你這連這種死崽都養?”男聲尾音清淺的上揚,語氣莫名,充斥著陰冷的話音停落在她身邊,她聽出來是之前在樓道里聽見的男音,“浪費資源,解決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