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繁音笑著說:“做完手術我立刻就安排。”
“我不要流產!”他居然裝傻!
“喔。”他點了點頭,隨後彎腰過來,握住了我的手臂,柔聲說:“起來。”
我被他的表情弄慌了:“你答應了?”
“既然你說到這個份上……”我一興奮,他立刻止住話頭,輕輕地拽了拽我的手臂:“先起來。”
看來是要答應了!
我一陣喜出望外,跟著他的力道起來。
然而他鬆了手,斂起了笑容:“知道我這輩子最討厭什麼事麼?”
他的音調越來越沉,震得我腿軟,忍不住退了一步。
“賣慘、訴苦、情感綁架。”他驟然瞪起眼睛,把孕檢單摔到我的臉上,眼神猶如冰刀,一層一層地挽起襯衫袖口:“不流?我幫你。”
語畢,抬起腳踹到了我的肚子上。
我滾下樓梯,倒在血泊裡。拆散似得劇痛自全身各處而發,卻都不及小腹那錐心的墜痛。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破開了一個大洞,血液如同失控地洪水般湧出洞口,帶走我的溫度,帶來極寒,帶走我的意識,帶來眩暈。
帶走我的希望,帶來絕望。
失去知覺前,我仍看了他一眼。
他站在原地,面目模糊,猶如帝王主宰一切。
冷……
我家鄉的冬天常常細雨連綿,凍得人骨頭縫裡都是寒氣。這樣的冬天是寒的,陰鬱、入骨、無孔不入。
而冷不一樣,冷是凜冽而壓迫的,它強悍地將一切全都封進嚴冬中,叫人動彈不得,如同定格在松脂裡的小蟲。
而死,是寒冷的。
我也不知自己“死”了多久,也不知從何時開始,腦子裡開始出現了一些不清不楚的聲音,更不知它們是怎樣變得清晰。
總之等我能聽清並聽懂時,已經能看到東西了。
能讓我活下來的地方只有醫院。
護士來過,醫生來過,阿昌進來,他彎下腰問:“蘇小姐?”
我發不出聲音。
他竟笑了起來,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