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歸期

邵聞鐘也不是鋼筋水泥築成的，左臂受了傷還是會痛的，晚上血液回流的時候會更疼，他不想祝佳期看著難受就想辦法把人支走了。

晚上洗漱完，為了分散注意力，邵聞鐘躺在床上，看了會兒手機，意外地收到了韓立的訊息，韓立關心了他，估計也是祝佳期說的。

他說沒事，韓立回他，哪天好了一起喝酒。倒也像韓立的性格。

他難得看了看朋友圈，他微信裡的朋友就不多，沒刷幾條就看到了祝佳期發的，拍了歸期的狗窩，文字寫的是：盼歸期。

邵聞鐘盯著那個“盼”字，他還記得他臨走的時候祝佳期變扭地說想念歸期了，和這裡一樣，也許不僅僅只有歸期，還有他。

邵聞鐘看韓立點了贊，評論道：回來了。

沒一會兒，祝佳期給他發了微信：怎麼還不睡覺？

邵聞鐘剛想發什麼，祝佳期的電話一下子打了過來，邵聞鐘接了電話：“馬上要睡了。”

“嗯，你放旁邊，我等你睡了再掛。”祝佳期道。

邵聞鐘關了燈，看祝佳期正在對著攝像頭擦頭發，趁著祝佳期看不出來，他伸手戳了戳。

祝佳期湊近道：“我去吹頭發，靜一會兒音。”

“嗯。”邵聞鐘應了一聲，他的目光移到祝佳期的睡衣，發現祝佳期剛剛應該是趕著給他打影片，釦子扣錯了，但他並不打算點破。

祝佳期吹完，聽到手機裡傳來均勻的呼吸聲，他小心翼翼地問：“睡著了？”

沒人回答。

祝佳期小聲道：“晚安。”他聽那邊規律的聲音，低頭結束通話了影片。

影片結束通話的那一瞬間，邵聞鐘關上手機，把手機放到一旁，他沒有祝佳期關了燈還要看手機的毅力。

有一次，他眼見著祝佳期眼皮打架、手機差點兒砸鼻樑上，他伸手給祝佳期收了手機，祝佳期非說是因為和他太放鬆了，不然肯定側躺著玩手機。邵聞鐘當時就覺得祝佳期胡攪蠻纏，但看祝佳期困了也沒怎麼折騰他。

邵聞鐘想到這裡，伸出右手小心地碰了碰左手的傷口，他甚至不用記得傷口大概的位置，灼熱而疼痛的感覺足以讓他明晰。

邵聞鐘不敢碰，甚至不敢碰周圍的面板與肌肉，他們受的傷多，有訓練、有真正的對抗、有演習，但不代表他們不痛。

他已經算是非常不敏感的了。也許傷疤是他們的榮耀，但同樣也帶來著痛苦。

邵聞鐘右手向上，攥住了肩胛骨的位置，背後肌肉有些發硬，可能是因為疼痛而緊張的身體並不放鬆，他抓了一會兒，在黑暗中吐了幾口氣，默默把手放開。

他第一次受傷的時候恨不得求醫生打止痛，後來也慢慢知道對身體不好，而且常規的止痛對於他們來說效果欠佳，久而久之，他越來越討厭用止痛了。

也不一定是討厭止痛，可能是討厭那個脆弱的虛弱的自己。現在，他怕明天祝佳期問起來，哪裡穿了幫，又要自己偷偷難過了。

邵聞鐘右手攥著拳，手指甲幾乎扣進掌心，吐了口氣，松開，如此做了幾次，在開燈寫報告和轉移注意力中選擇了後者。

他回想今天看到的祝佳期，回想剛剛小聲說晚安的祝佳期，回想祝佳期的溫度…他原來這個時候沒什麼可回想的，那些千篇一律的訓練機械到成為了肌肉記憶，那些痛苦的回憶難過到他只想忘記，所以大多數會選擇熬個通宵，可今天到底是不一樣了。

以前只是身邊多個人睡覺，或者和歸期之於祝佳期一樣的陪伴，但沒那麼淺顯，是珍惜、是呵護、是慰藉、是遠行的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