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
祝佳期把衣服塞進洗衣機,放了洗衣凝珠,又多放了些柔順劑,他有個自私的想法,想讓他家的味道在邵聞鐘身上停留得久一些。洗衣機正常運轉了,他坐在沙發上伸了個懶腰,就隱隱約約聽見邵聞鐘喊他,他站起身,靠在門口問:“怎麼了?”
“好像進水了。”
祝佳期不得不進去。只見邵聞鐘舉著左手,一臉無辜地看向自己。邵聞鐘雖然裝得無辜,但他當然知道保鮮膜會滲水,其實這種小傷對他來說,就算進水了,過幾天也能好,不至於嬌氣地要防水,但他圖謀不軌。
祝佳期只注意了邵聞鐘左手的紗布,他趕緊解開,用一旁的紙吸著水,抬頭看著邵聞鐘,像是自己做錯了什麼:“你……疼嗎?”
邵聞鐘看向祝佳期:“還好。”
祝佳期後悔死了,他應該多纏幾層的,最好弄個什麼塑膠袋的罩上,他大意了。他低頭看著有點濕的紗布,緊接著注意到了邵聞鐘的膝蓋,有點紫,所以邵聞鐘白天不讓自己看,怕自己心疼,這時候他不知道說什麼。
邵聞鐘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假裝逗他:“大也不至於盯著看吧?”
祝佳期慢吞吞地說:“你膝蓋……”
邵聞鐘“哦?”了一聲,說道:“沒什麼影響,別看了。”
祝佳期發現邵聞鐘的疼痛閾值很高,可他覺得邵聞鐘不是不疼,只是像他自己說的,小傷或者輕傷,受的這種傷太多了,多到疼都不值得說了。他又給邵聞鐘的左手裹了好幾層紙:“舉著,我給你洗。”
邵聞鐘“哦”了一聲,配合著舉著手,像是繳械投降的姿勢。祝佳期取下花灑,幫邵聞鐘沖了一下:“背面。”
邵聞鐘聽話地轉了過去,祝佳期看到邵聞鐘的後背的時候感覺呼吸都停了一下,後背上救自己受的傷還是紫色、青色的淤青,這些新的痕跡霸道地掩蓋了邵聞鐘原來深色的陳年老疤。
邵聞鐘聽見了祝佳期呼吸突然急促起來,扭頭,看見祝佳期眼神有點不對勁,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自己的後背,他不應該走那個腦子讓祝佳期進來。他語氣放輕了一點:“感動哭了?”
“沒有。”祝佳期自然沒有那麼低的淚點,只是感覺心裡哪裡酸酸的、澀澀的。
邵聞鐘只是提醒:“後背沖了好久了。”
祝佳期反應過來,把花灑關了,給邵聞鐘打沐浴液。
半晌,祝佳期道:“我看見平安扣了,給你放在手機旁邊了。”
邵聞鐘沒怎麼意外,應了一聲,人不清醒的時候果然顧此失彼、漏洞百出。祝佳期勁兒本來也不大,碰到邵聞鐘的疤痕更輕柔,邵聞鐘嘗試安慰他:“受傷是很正常的事情。”
祝佳期沒說話,邵聞鐘覺得這句好像不像是安慰,他又不知道說什麼,說自己不疼?還是說什麼其它的?他突然道:“能快點嗎?水蒸發,我冷。”看的時間變少應該就不會那麼難受了,邵聞鐘想。
祝佳期加快了動作,問道:“你不是從軍校畢業才進的一線部隊嗎?”
“嗯,”邵聞鐘道,“你讀研究生的時候我還在新兵連。”
祝佳期算了算,七年,邵聞鐘可能沒有得到任何來自邵家的網開一面與特別照顧,在軍隊裡,尤其是一線部隊,照顧與區別對待對邵聞鐘沒有任何好處。死亡和敵人不會管你是誰家的孩子,一視同仁。
邵聞鐘是真的從泥裡滾、從土裡爬到現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