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身後看去，“阿遙，你似乎知道很多事情，有關我的。”
陳遙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沉默地蹲在姜一塵的對面，透過那張已經長大的面容，彷彿只有時間改變，其他什麼都沒變。
他捧起陳遙的臉，“阿遙，如果我說，我們已經認識很久很久，久到我都忘記從何說起，你會相信嗎？”
陳遙點點頭，“我相信。”
姜一塵無奈地捏了捏愛人的側臉，“很久之前，我其實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或許是壓抑自己太久，忽然這樣全部宣之於口，他覺得心情異常平靜。
他將一切的因果全盤托出，包括最初的欺騙，包括他們並不完美的相愛過程。
陳遙耐心地聽著，他從一開始就接受了這些，他能看出，隨著這些深藏心底的秘密出口，姜一塵的心結在一點點開啟，傷口依然存在，可他在慢慢癒合，那就好。
“我曾經問過你，記不記得上一輩子發生的事情，但你那時候的模樣很疑惑，我當時就想，還好你不知道。”姜一塵明明在笑，但眼底是掩藏不住的苦楚，“因為你不知道，所以我可以肆無忌憚，欺騙你的感情，因為你不知道，我們就可以有無數次重新開始的機會，因為你不知道，我可以在你心中一次次崩塌又一次次重建，我曾經學到過一個名詞，叫做破窗效應，只要我傷害了你第一次，我就會無數次傷害你，我討厭這樣的自己，我本以為，這扇窗戶回到最初模樣，我不會再打破它了。”
“可紙終究包不住火，我千算萬算，也算不到有這一天。”
他苦澀一笑，“阿遙，對不起，苦衷並不是我逃避錯誤的藉口，我就是這樣一個卑劣的人，配不上你的愛，你怎麼這麼傻呢？世界上比我好的人太多太多，每一次都落在我手上，阿遙一定是天底下最笨的人了。”
陳遙卻笑了，溫熱的掌心覆上他的手，“你是最好的人，其實我也騙了你。”他傾身湊到姜一塵耳邊，“我其實一直一直陪在你身邊，知曉你的所有。”
姜一塵雖然有心理準備，但在知道陳遙知道一切，還是心頭鈍痛，最想遮掩的傷疤被最不想他知道的人知道，最難堪的一面血淋淋擺在深愛之人面前，他呼吸一滯，宛如接受末日審判的罪犯。
“正因為我知道一切，所以我心甘情願接受你的所有，分擔你的痛苦，分享你的快樂，這才是愛一個人該做的事情不是嗎？”
“不害怕我的虛偽嗎？不怕我其實一直在欺騙你嗎？”姜一塵的聲音都在隱隱顫抖，陳遙怎麼蠢到相信他這個謊話連篇的人，這無疑是一場豪賭，而且還是一場贏局渺茫的孤注一擲。
陳遙皺著眉，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眼中的世界，而且潛伏在他影子裡的自己都在蠢蠢欲動，他們不甘心做陳遙的嫁衣，陳遙卻不想他們的存在被愛人知曉。
他能容忍那四個姜一塵並不愛的人，但他容忍不了，姜一塵愛過的這些靈魂，會顯得他像一個小偷，偷走了不屬於他的幸福。
為什麼他們不能消失呢？黑影爬上他的脖頸，猙獰的模樣像是要咬斷他的脖子。
姜一塵察覺到那一閃而過的影子，可還沒等他細想，就被陳遙抱住，兩人跌倒在這片熟悉的公園，他仰面看著壓在他身上的陳遙，“不會，因為能住到你心裡的人，一直只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