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小的種子,能長出來嗎?”不知何時站在旁邊的阿蔔杜擔心地問。
祝餘終於揭開種子的神秘面紗:“這個叫貝母,是一種藥材。貝母種子發芽率本來就不高,能有五分之二就不錯了。”
祝餘解釋道:“所以要多播些種子,而且第一年只能長出針尖大的小苗,要兩三年才能收獲鱗莖。”
阿蔔杜驚訝地睜大眼睛:“要這麼久呢嘛?”
“種地這回事嘛,貴在堅持。”祝餘說著,用噴壺輕輕給苗床澆水,水珠在夕陽下閃爍著金色的光芒。
祝餘忽然想起,在大學的時候,教授曾說過的一段意味深長的話。
當代人的節奏太快,願農學生能在日複一日面對土地與耕種的時候,明白什麼叫沉住氣。
春天播種下田,夏天施肥除草,秋天穀粒入倉,冬天靜候新的來年。
周而複始、迴圈往複。
時間很長,但每一秒都要沉住氣,早一步不熟、晚一步潰爛。
中國人是擅長種田的民族,明明種田的人應該有許多著急的理由:家裡有好幾張嘴等著吃飯、青黃不接的時候擔心收成
但大家卻也在這種著急中學會了剋制。
耐著性子等下去吧,因為萬物生長有時。
農作物的生長是需要時間的孕育,等不及地拔苗助長,只會顆粒無收。
只是那時教授說的話。
祝餘現在才明白。
曾經祝餘也覺得自己汲汲營營寒窗苦讀二十年最後只為一份6000塊錢的工作,也不是沒有後悔過自己在農學這個‘夕陽’産業裡一條路走到黑的讀到了博士。
明明成績優異的自己有那麼多專業可以選,可就像是被命運感召一般填了農學。
祝餘著急過嗎,她當然著急過。
高中時的女同桌和她的青梅竹馬結婚,生了一個可愛的女兒,祝餘經常在做完實驗的夜晚刷朋友圈時看到小朋友的窘照。
本科時宿舍隔壁的女孩兒回家在爸媽身邊,每天下班都開著車去吃好吃的。
研究生時的同門早早選了堅決不讀博,考了選調生後買房立業,也算是出人頭地。
只有自己,將近30歲的年紀,好像一事無成。
祝餘好希望把自己收獲的季節往前移一移,像烈日下沙漠對雨水的渴望,恨不能給口幹舌燥來個痛快,最好一刻都要不要等。
但是祝餘意外回到七十年代、意外來了這個幾乎隔絕音訊的邊疆營場後。
祝餘忽然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焦慮過了。
這裡沒有手機,沒有回不完的訊息、沒有三天不上網就跟不上的梗、沒有同齡人曬在朋友圈裡引人羨慕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