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如盤,灑在人間的是月影清輝,落在人眼中,也添了寂寥。
她偏頭去看唐無憂,見他專注的看月亮,輕聲問道:“薊州的中秋月,也這般好看麼?”
薊州,為北越戍邊之一,也是唐家現下鎮守之地。
唐家三代鎮守邊關,雖為朔方老世家,可到如今,嫡系族人已經有數年未曾回過京了。
唐無憂是第一個,作為世子,且被送入京都的質子。
趙凰歌這話,讓唐無憂的指尖微動。他旋即將手放了下來,坐起身子,依舊是那麼吊兒郎當的樣子:“走的時候太早,這麼多年早記不清楚了。”
他說著,眉眼裡又帶了笑:“不過邊關的美人兒可不如上京的。腰細腿長臉兒漂亮,不像是薊州,被風沙吹得都糙了。”
這話說的實在是沒正形,趙凰歌隔著月色看他,連他眉眼裡的情緒都看不真切了。
“是麼?”
趙凰歌依舊看著他,卻見他跳下欄杆,雙腳落在了實地,笑吟吟的看她:“自然是。”
他說這話時,身體前傾,離趙凰歌近了幾分:“尤其今日一見公主,才知何為國色天香。”
少年明晃晃的調戲,趙凰歌倒是不生氣,甚至還能整好以暇的看他:“今日一見世子,本宮也才知,何為沒臉沒皮。”
她笑容裡帶著嘲諷,唐無憂半分都不生氣,還能樂呵呵的接了她這話:“好說,好說。”
見趙凰歌盯著自己,唐無憂挑了挑眉,復又笑著問她:“公主方才說改日喝一杯,還作數麼?”
這話一出,趙凰歌頓時嗤笑,反問道:“世子這會兒不怕沒命享受了?”
她話裡帶著調侃,倒是讓唐無憂朗聲笑了起來。
他的聲音裡滿是爽朗與快活,趙凰歌這人實在是對他的脾氣,讓他連說話都愉悅的很。
笑過了,便又正經了神情,那一雙眉眼裡都浸染了情誼:“小爺突然想起一句古話,用來回答公主,再適合不過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
他說這話時,刻意壓低了聲音,眸子裡映著月色,平添了些風流繾綣。
因離得近了,趙凰歌甚至能夠清晰的聞到他身上的氣息。
分明是胭脂香,卻依舊能嗅到那廣藿香為底色的殘存餘味兒。
這一刻,饒是眼前人是她前世多年好友,可趙凰歌依舊想將人拎起來揍一頓。
唐無憂卻沒有意識到自己現下是在危險邊緣來回試探,甚至還能笑嘻嘻的看她:“為美人赴死,想來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兒。”
男人眼神輕佻,趙凰歌則是將手捏緊了幾分,預備用行動來回答他的問題。
誰知她才抬起了手,便聽得男人聲音驟然響起:“世子需要超度?貧僧願意代勞。”
那聲音從背後傳來,分明是溫和的,趙凰歌卻覺得那裡面藏著冰碴似的,十分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