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眼前震驚不已的趙凰歌,頓了頓,輕聲道:“朕也不想,但是阿阮,朕沒有辦法。”
皇帝這聲音裡,又帶著滿滿的頹喪。
像是多年壓在心底的大石頭,一朝被搬出來展露與人前。
除了累之外,又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他揹負了那麼多,如今終於有人也可以看一看,自己過得有多苦了。
趙凰歌久久無言,趙顯垣也不逼迫她,只是好一會兒,才又繼續道:“阿阮,這個位置,當年原不該屬於朕,父皇臨終遺命,不是因為朕有多優秀,是他無可奈何。所以,朕才更要證明給他和天下看,朕可以做好,朕,不比他們差。”
先帝膝下四個兒子,趙顯垣排行第三。
他非嫡非長,更不是最出色的那一個。
可是後來諸多變故,到最後,能繼位的只剩下一個趙顯垣。
先帝不甘心,他也憋著一口氣,到現在都沒有順過。
可趙凰歌只是看著他。
良久,才輕聲道:“當年是非且不論,皇兄,您這樣算什麼證明?”
她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平復下來,可那聲音裡到底染著氣急:“四境之鄰皆有虎狼,西楚南嶺西域,無不虎視眈眈。當年北越以烏油為本,才坐穩了這江山,這些年打仗,也皆因它才佔了上風。自太祖起便嚴令,烏油乃是國之命脈,不可擅動。可您卻將這東西私下倒賣,且不說地下的老祖宗知道此事會如何,萬一朝臣知曉,您可想過後果?”
況且,趙顯垣實在是荒唐的很。
且不說四大世家們屯烏油是為了什麼狼子野心,單說軍中。
烏油供給是有定額的,軍中與兵部誰都吃不飽。
尤其是六省戍邊,富裕的尚且好些,貧瘠的更為艱難。
歷來他們討要烏油,朝廷都是剋扣著給。
給多給少都是麻煩,朝廷的擔憂,趙凰歌可以理解。
她也一度覺得,朝廷做的沒錯。
若不是她後來去過軍中,知道那些總督們到底面臨的什麼情形,也十分贊成朝廷的做法。
也會私下裡購買倒賣的烏油,可她從未想過,這事兒會是趙顯垣乾的。
一旦此事鬧起來,那些處境原就艱難的總督們若是知道,他們費盡心思所購買來為了保家衛國的烏油,是隻會朝著自己哭窮的皇帝倒賣給自己的,這後果,簡直是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