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這樣的事情,蕭景辰不是頭一次了。
他是出家人,卻也是北越的國師,隨師父遊歷時,也曾救治過病人。
然而如眼下這般,這是頭一回。
他垂下眼眸,將佛衣再次籠罩住了趙凰歌,自己則是背對著她解開了中衣。
他胳膊上被刀砍過,後腰處也被石塊劃傷,再加上肩側被女刺客以燭臺刺的傷口……
相較於趙凰歌現下的模樣,其實受傷更重的卻是他。
現下他整個人,像極了一個被劃的七零八落的面口袋。
蕭景辰自嘲的想,幸好自己這個口袋沒有撲簌簌的往外冒血,否則那才是大羅金仙都救不回來呢。
他頭暈目眩,強撐著替趙凰歌包紮已然是極限,到了自己這裡,蕭景辰反倒是隨意了許多。
胡亂的將草藥捂著傷口,感受著那刺痛的觸覺,蕭景辰悶哼一聲,手抖的連布條都有些勒不住。
他深吸一口氣,好容易將傷口包紮好,自己也脫力一般的躺倒在了地面上。
只是一偏頭,他便看到了一側的趙凰歌。
才替她蓋好佛衣,她便又將之拽了下來摟在懷中。
縱然在昏迷中,竟也倔強的很。
二人衣服都溼透,蕭景辰先前將自己衣服擰乾,如今倒是好了許多,可趙凰歌的身下已然被衣服上的水浸透了地面,一整片都呈著深色。
她整個人蜷縮在那裡,像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小狼崽。
狼崽自噩夢中脫離,卻又被拽入一片冰天雪地裡面,冷的牙關都在打顫,哆哆嗦嗦的瞧著怪可憐的。
向來慈悲為懷的國師大人,看著身邊這個牙齒都在磕巴著的趙凰歌,到底是無聲的嘆了口氣,忍著眼前一陣陣的頭暈目眩,掙扎著爬了起來。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於是夜色初生的時候,河邊終於燃起了一簇火苗。
萬幸他在外遊歷的時候,早已養成了隨身攜帶火石的習慣,否則,今日二人怕是真的命絕於此。
火苗漸漸旺盛,那些溼寒的冷意遇著天敵,緩緩地往後倒退,趙凰歌終於不再抖了。
只是昏睡中的女子,眉眼中卻滿是鬱色與悲涼,不知又夢見了什麼。
她說:“我不願!”
聲音低啞,鬧脾氣似的,帶著哭聲。
蕭景辰警惕的後退了退,見她沒再靠過來,也沒再喊兄長,方才在心裡鬆了口氣。
畢竟,不管等她醒來後記不記得,一個絕了紅塵的出家人被人認了野哥,這事兒到底還是糟心的。
他捏了捏眉心,將手中的柿子掰了一點,送入了自己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