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肯定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他肯定不會來,因為寧嫣然清楚的知道,小月月對於他來說意味著什麼,不單單是女兒那麼簡單,更是那個女人留給他最後的東西,那是他和她的孩子,唯一的孩子,而自己呢?自己只不過是他的同事,他的朋友而已,甚至,他們現在連好朋友都算不上,他憑什麼放棄小月月不管,而來營救自己呢?
想到這,寧嫣然感覺嘴裡一陣苦澀,她不是在為自己被李昭菁綁架而感到苦澀,也不是為自己當前的處境而感到苦澀,她只是覺得,自己始終走不到那個男人的心裡,走不進他的世界而為自己感到苦澀。
寧嫣然承認,她喜歡許琅,也愛上了許琅,從她剛來S市,看到那個邋里邋遢,流裡流氣,怎麼看都不像是個警察的男人的時候,她最開始是厭惡的,是嫌棄的,可是,當他以刑偵顧問的身份出現在自己的視野當中的時候,寧嫣然發現,很多在她看來毫無頭緒,沒有絲毫線索的案件,在他的三言兩語之下,就豁然開朗,一切看起來都那麼簡單,她開始對那個男人感到好奇,下意識的想要去探究一下這個男人。
當她選擇去靠近這個男人,去了解這個男人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越來越關注他,越來越在意他,她知道他有女朋友,而且還是一個心理醫生,是個很漂亮的女人,也是一個很聰明,很睿智的女人,她在第一次看到那個女人的時候,她還不以為然,覺得那個女人沒什麼特別的嘛,只是,時間長了,對他的瞭解越來越多,自然而然對那個女人的瞭解也越來越多的時候,她這才發現,自己在那個看起來永遠都默默站在那個男人身後,甘願成為他的影子的女人面前,自己什麼都不是。
在和他相處的那段時間裡,寧嫣然知道,除了那個女人之外,自己隊伍當中那個對誰都冷冰冰的女法醫,也喜歡他,而且喜歡了很多年,最開始,她不明白,為什麼葉雪菲會喜歡他,為什麼葉雪菲會選擇默默地喜歡他,她不明白,也不懂。
後來,那個女人死了,為了救他義無反顧的選擇了死亡,而葉雪菲也離開了公安隊伍,消失在所有人的視野當中,似乎,她的機會來了,可是,那個女人在臨死前,給他留下了一個女兒,當她看著當時全身纏滿繃帶的他,懷裡抱著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嬰兒的時候,她卻感覺自己這輩子都沒有機會了。
再回來,他帶著那個小嬰兒離開了這座對於她來說,從陌生到熟悉的城市,隨著他的離開,似乎這座城市都變得無趣起來,而當她父母準備把她調回省裡工作的時候,她拒絕了,選擇留在S市,而她留下的原因也很簡單,他屬於這個城市,雖然他現在離開了,但是,她相信,他會回來的,遲早有一天會回來的,而那個時候,她又可以和他在一起了。
今年,她帶著呂星去找了他,他回來了,而且重新成為了警察,看著他帶領著CSY的那群人,連續破獲了好幾起案件,她由衷的感到開心,因為那個他又回來了。
然而,他回來了,曾經的那個小嬰兒也變成了小女孩,她和他一樣,都是那麼的聰明,可是,她卻怎麼都進不進他的世界,這讓她感到一陣苦澀。
李昭菁看著寧嫣然那複雜和惶恐的神色,這個女人沒來由的放聲大笑起來,笑聲在這空曠的地方,顯得那麼的響亮和刺耳,更多的還是諷刺。
“你說,他如果知道了自己的女兒出事兒了,他還會來嗎?”李昭菁在笑了一會兒之後,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擦拭掉眼角的淚珠,饒有興趣的看著寧嫣然問道。
寧嫣然只是瞪著眼前這個可惡的女人,她沒有說話,但是,她的眼神和表情告訴了李昭菁她的答案,許琅不會來。
然而,李昭菁卻搖搖頭,譏諷的看著寧嫣然,伸出一根手指,輕佻的挑起寧嫣然那光潔的下巴,說道:“你以為你很瞭解他?你以為你很愛他?呵呵......”
“你錯了,其實你並不瞭解他,而我。”
李昭菁指了指自己,笑著說道:“我瞭解他,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要了解他,甚至比他自己還要了解他自己,就算他知道了,他也會來的,因為你們都有同樣的信仰,可笑而愚蠢的信仰,正是這種信仰,讓你們在很多時候,明知道不能這麼做,你們卻依舊這麼做了,也正因為這種信仰,你們讓多少本應該去死的人,繼續活了下來,而且還活的那麼的心安理得,活的那麼的瀟灑自在,你們有為那些曾經被他們傷害的人想過嗎?又為他們的家屬想過嗎?沒有,一次都沒有,你們選擇了視而不見,你,許琅,還要他們,其實和那些該死的人一樣,你們都是劊子手,都該死。”
最後這句話,李昭菁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很大,震得寧嫣然耳膜隱隱作疼,她看著眼前這個已經陷入癲狂的女人,寧嫣然沒來由的有些同情她,可憐她,因為,她曾經也是一個受害者。
“我們確實該死,而你,更該死,就像陸建偉一樣,該死。”
一個男人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聽到這個聲音,在場的三個人都不約而同的朝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然後,他們就看到了面無表情的許琅,緩緩地朝他們走來,然後,在距離他們二十米遠的地方停下,冷漠的看著他們。
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