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立片刻,季憐月垂眸,僵硬地抬起手,用力捏擠著額頭。紛雜的思緒如一浪又一浪的狂潮,衝擊著他的頭腦:震驚卻帶著意料,酸苦夾雜著欣慰,傷悲混合著釋然……種種相反的情緒在濃濃醺意的發酵下,令他頭痛欲裂。
“我去找小雨!”喬知葉忽然丟下這句話,身影一閃,再次踏上尋人之旅。二師兄醉成這樣,怕是什麼忙也幫不上。跟個醉鬼聊什麼勁啊,我也真是病急亂投醫了。
此刻,喬知葉遍尋不獲的莫小雨正在長安城內的一間密室之中。室內無窗,四壁燃著熊熊爐火,座下鋪了一層厚軟的毛裘,數九寒天裡,這裡卻溫暖如春。
與她同處一室的是那個如同彗星般點亮人擂的擂主——吉祥莊主李雲。或者說,他原名慕子云,是莫小雨和丁青山的結拜三弟。
“子云,告訴我,你們欲為何事?”莫小雨一見到他,便焦急地問道。
比武大會之時,人擂一直混戰不休,她看過幾日後,認為隱門或吉祥莊當選擂主的希望不大。後來她為了照顧傷者,無暇顧及此事。當得知慕子云當選人擂擂主,而天擂擂主竟是尚天華後,她直覺地感到事情已發展到令她無法把控的地步。當年二叔與趙叔為了生計,加入了神秘組織萬舍教,被劃為隱龍堂,而那天擂擂主尚天華正是萬舍教的黥虎堂堂主!如果只是趙叔欲圖行刺,她可以求助師兄,可是尚天華的加入,令某種巨大的陰謀露出了冰山一角。
“取得人擂擂主一職啊。我莊人數不足以參選與天擂或地擂,只得退而求取人擂。這麼些日子大家同心協力,終於不負眾望。”
慕子云請她落座,並遞去的茶盞,答得不緊不慢。他頭戴松葉色幞頭,身穿蒼青暗紋錦繡袍衫,腰橫玉帶,一身裝扮貴氣逼人,年紀雖輕卻再無一絲稚嫩之感,氣度大勝從前。
“你明知道我問的不是這些。你為何要化名李雲?”莫小雨凝望著他,忽然發現,原來發生改變的不僅僅是自己。
“這是呂叔與趙叔的主意,也是我的請求。”見她一臉寒意,慕子云又遞給她一個小巧的銅製暖爐。
“你請求了什麼?”暖爐入手,帶起一片燙熱,身上因急跑而來的僵冷也被驅走了一些,莫小雨的心卻越發寒沉。
慕子云微微一笑,“聽聞天、地、人三擂擂主將在太子府進行最終比試,並可獲得面聖的機會。”
“你們想在那個時候動手?”雖然早有所感,莫小雨仍是驚急地叫了起來,“這麼大的事為何都不同我商量一下,你們還認不認我這個少主?”說到後面她忽然有些底氣不足,一直忙於治療傷者,她並未盡到少主的職責。垂下頭,她愧疚地說:“子云,這是我的責任,與你無關,你何必自陷險地?”
“我是呂叔之子,父親欠下的恩情由我償還本就理所應當。就算拋開這些不講,你我是結義兄弟,你的事豈能與我無關?”頓了一下,慕子云板著臉認真道:“你若真覺得虧欠了我,就答應了我一件事情。”
“什麼事?”
“把二哥的位置讓給我。”
“想得美,你年歲比我小,這輩子都只能乖乖當小弟了!”
一句玩笑似將二人帶回到結義之時,雙方心情俱是一鬆,因各自的改變而生出的生疏消失不見。
玩鬧了幾句,莫小雨斂起笑容,“子云,太子府的比武還是讓我去吧。這是我的家事,況且我也有話想當面問問龍椅上的那位。”
“吱”地一聲,密室的鐵門被開啟,兩名四十多歲的高大中年人魚貫邁進屋內,一人威武,一人略顯斯文。
“趙叔、二叔。”莫小雨與慕子云同聲朝那倆人行禮。
“你竟然真的是個女娃娃,子云告訴我的時候我還以為他又在逗我玩。”跟在二人身後/進來的少年躥到莫小雨身前,瞪大雙眼下上打量著她。
“趙燁,不得對少主無禮。”呂清喝道。
莫小雨朝幾人深深施禮,鄭重地說道:“是我的不是,隱瞞了大家。只是我當時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少主快快請起,少主的所作所為本就無需向我等屬下解釋。”呂清還禮後,認真說道。
趙志雷望著這位戰勝他而當選堂主的少女,表情無比糾結,半晌才道:“罷了,事已至此,不管你是男是女,這隱龍堂主之位仍屬於你。”
“多謝趙叔、二叔。”莫小雨直起身子,說道:“那麼子云去太子府之事,是否可由我代行?你們也是見過的,我扮男裝幾可亂真。”
趙志雷立刻否定:“不妥,就算我承認了你,但你一個女娃是無法令我手下那幫野狼們信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