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過瀋陽城下一站的兵卒們,構成了此次王琦伐金的主要拼圖。
不過,身著厚重暖和的棉甲,握著勻滿了全身的烤芝麻餅,圍坐在火爐前的遼東明軍,此次再次北上作戰,沒有了絲毫的畏懼,相反,眾人臉上全都是摩拳擦掌的躍躍欲試。
王琦伐金,不論是朝廷還是民間,聲勢和上次熊廷弼的完全不同。
整個大明疆域,從湖廣地方,江浙諸省,再到京畿各地,膠東半島,更別說八大家的大本營山陝各地,半個月時間,源源不斷的糧秣和物資被透過運河,海岸還有官道驛站,轉運至遼東。
今日晌午時候,從覺華島上港口那十艘滿載了貨物的巨型帆船來看,恐怕整個膠東半島,京畿地方,以及湖廣地區的家底都被王琦給搬空了。
王化貞和孫承宗赴膠東半島為王琦支援轉運物資。
徐光啟何盧玉赴湖廣諸省,即大明糧倉為王琦伐金奔走呼號。
而作為大明稅賦重地的應天,江蘇諸地,南京六部和駐南京的司禮監太監得到聖旨之後,更是提前一年預收了朝廷的稅賦和錦織,蠶絲收入,外加攤牌十餘家商戶,在十天時間,湊足了三大船貨物,浩浩蕩蕩的北上而去。
對於此事,就連楊漣和左光斗都不敢說上一句,南京城的大吏們面對此種情形只能閉門不出,防止被殃及魚池。
畢竟,整個朝廷現在的主要目標,就是盡一切努力支援王琦的遼東戰事。
就算是為社稷論,現在誰說上一句反對之語,那是要被丟進詔獄的。
前幾日,就在調撥戰事物資的旨意剛剛抵達南京城的時候,有一個不開眼的戶部主事在和友人閒談時候說了埋怨了一句:“琅國公北上伐金,未見他遼東平,先見這江浙亂,此琅國公可稱狼呼?”
就這麼一句話,不知怎麼被傳到南京錦衣衛衙門去了,南京錦衣衛指揮使夏興親自帶人上門將那不知死活的官員逮捕,進了詔獄都沒有過夜,便是大刑伺候,一趟流程沒有走完,那戶部主事便已經一名嗚呼。
後半夜,就被人捲了草蓆,扔到家門口了事.
此為以儆效尤。
而面對錦衣衛如此兇惡的手段和行事,南京城一眾文武官員除了憤怒,卻什麼都沒有做。
“忍耐,現在,最重要的,便是忍耐,”左光斗和楊漣在一次東湖道學的辯論會上曾言:“如今朝廷如同一匹狼引著一個盲人踩著繩子走過懸空萬丈的高崖,稍不注意,便是粉身碎骨,但是在盲人掉入深淵之前,任何出言勸阻其危險動作的有識之士都會被其認為是狼子野心,奸臣佞臣,先除之而後快.故而,目前只能等待,等待盲人掉入深淵,知道了誰是真的忠臣,誰才是真的狼子野心,誰才是奸佞,到那時候,有識之士才能施以援手,加以救治,如此,放得全身而進退,方能成事!”
故而,忍耐二字,現如今成了江浙諸省東林黨人掛在嘴邊的詞語了。
對於朝廷搜刮商戶和民間財帛以支援遼事,楊漣和左光斗亦以忍耐二字,做回答。
“且待他粉身碎骨罷,”當日,楊漣簷下,不知道是在說朝廷,還是在說王琦亦或者另有其人。
而遠在湖州的信王朱由檢,當聽到王琦在江浙掀起的陣陣天怒人怨的事情的時候,先是臉色變得沉肅,而後揮手支開了下人和女眷,在眾人都離開之後,才敢放聲狂笑,幸災樂禍。
“且待他搞得天怒人怨.”信王的表情無比的期待,帶著一絲猙獰。
大明天啟二年十一月五日,北京城,入冬之後的第一場雪飄然而至。
朱由校今日休朝,大部分在京官員都窩在府中爐火清酒,歌舞賞雪,好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