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必憂心,朝廷有諸公在,有聖人在,也有公道在,火藥之事,當不至於,”左光斗上前,輕聲開口安慰朱由檢。
“左大人說的極是,殿下,”楊漣躬身道:“數萬斤的火藥,此事與殿下絕無關聯,都是府中宵小作亂,何況殿下身在湖州府,如何與他人聯絡?”
“本王.本王明白,本王一會就給皇兄些奏疏,為此事解釋清楚,”朱由檢臉色蒼白的點了點頭,這件事他巴不得趕緊洗乾淨嫌疑,日後不再參與任何關於王琦的政事鬥爭了.
楊漣和左光斗安撫半晌,精神高度緊繃的朱由檢終於是放鬆下來,繼而沉沉睡去。
左光斗看著睡在床上依舊會眉頭緊皺的朱由檢,心中無奈一嘆:終究是沒有受過系統的帝王教育,朱由檢的抗壓能力以及面對突發事件的處置能力,終究是不如在朝那一位的。
左光斗幾乎可以想見,若是朱由校面對這種情況,恐怕是會直接命令手下親隨,將那跋扈的閹人打殺了再說,在場數百人皆是人證,就算是鬧到朝堂上,那也是維護皇家臉面。
親王再怎麼犯錯,明面上,朝廷還是會維護皇家體面的。
“文孺,聊兩句?”左光斗伸手一請,帶著一絲期望。
楊漣好似知道左光斗要談什麼,鼻端嘆出一口氣,扭頭看了看朱由檢,才沉默著點了點頭:“走吧。”
湖州信王府前院,有一處新修建的佔地頗廣的園林,園林的下面是連線太湖的瀲灩池水,上面是彎曲回折,架木繁茂的連廊以及珍稀樹木,走在上面,如同行走在湖面上,同時又行進在幽靜的林叢之中,讓人不自覺的流連忘返,沉醉其中。
“今日,信王爺那般狀況,怕是要在東林當中人心盡失了,”左光斗看問題向來一針見血,從今天朱由檢種種不堪行為來看,如此心性,當不得上位者。
楊漣走在前面,聽著左光斗的話,默不作聲,只是緩緩的走著,好似在思考著什麼。
“朝廷不願意在這件事上對信王爺動手,也沒有對我等東林一黨趕盡殺絕,”左光斗沒有等楊漣回話,繼續自顧自道:“吾以為,當今的朝局還有一絲自我糾正的可能,也許王琦,孫承宗,葉向高三人新組成的內閣,可以為我大明朝帶來一絲的光明呢?”
嗒!
楊漣的身形頓住。
“文孺,也許呢?”左光斗也站住身子,靜靜等待這位經年老友的回答。
其實,這麼多年以來,左光斗和楊漣之間也是矛盾重重,兩人之間的觀點也有不一致的時候,楊漣性如烈火,左光斗相比是為籌謀見長,更因兩人都是謀國之人,也是大才傍身,故而也能在嫌隙之中尋求合作,如此數十年下來,算是坦誠相見了。
“左遺之,你是想和王琦握手言和了?”楊漣的聲音冷冽,沒有一絲的和緩餘地。
“文孺,我是為家國謀定,而非為一人前途,”左光斗將袖子攏起,而後坐在連廊一旁的廕庇處,溫言道:“吾聽說遼東要再次動刀兵,聖上籌建特別軍事處,其中王琦在列,若是能將遼東徹底安定下來,女真被滅,則天下昇平有望,我等何必與其為敵呢?”
“你相信閹黨和武臣治國?”楊漣轉過身子,依舊是站在那裡,神色已經冷了下來:“你左遺之飽讀詩書,究竟是不知十常侍,還是不知王守澄,亦或是不知王巨臣?還是說,伱已經覺得,天下大治,讀書人的種子可以斷絕了?”
“你知我並非此意,”左光斗搖了搖頭:“可是自從王琦上位,如今之天下安定許多,左某竊以為,可以和緩一二,不必挾東林與其處處為敵,兩相爭鬥,損害的卻是我大明朝的精幹忠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