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醫收回手稟告道:“夫人這脈象極為怪異,喜脈若有似無。而夫人的體質極寒,不易受孕,可如今肚子裡卻有四個多月的身孕了。夫人之前是喝了什麼神藥才懷上孩子的?”
方容微微頭承認:“奧,是一位在盛沐的神醫給了吃了一顆藥丸才得以受孕成功,具體是什麼神藥,我不懂醫理也不清楚。只是御醫,孩子還好嗎?”她在水下不知沉溺了多久,母體若是缺氧太久,那麼孩子一樣會造成缺氧導致胎死腹中的。
“孩子的情況還算穩定,這幾日夫人得多加休息,切忌亂跳,一定要靜養。不顧腹中胎兒連日顛簸,已經造成氣血虛虧,若不再好好休養,恐怕孩子一樣會......”御醫說到後面便開始搖頭了。
方容摸了摸肚子,還好沒事,初為人母卻沒有顧忌到孩子的感受,真是太失職了:“謝謝御醫,我會注意的!”
“那下官就給夫人開保胎藥及調理身體的藥!”御醫說完便躬身退了下去。
女皇坐在榻前,為她細心地蓋好被子:“都有孩子了,怎麼不早說啊?朕就不會如此疏忽大意,招待不周了!”
“女皇陛下,怎可怪你!本是我自己不好,沒有照顧好自己的孩子!幸好它沒事,我也就放心了!”方容有些受寵若驚。一般做皇帝的是不會這麼關心一個才見面不到一個時辰的陌生人的吧?可是女皇看起來不像是一般的女皇,感覺很親切......
“女皇陛下,為什麼你會對我這麼好?”她趁此機會開門見山地問道。知道原因之後才安心啊,否則總有惴惴不安的感覺。
女皇再次握著她的手道:“因為你極像朕的妹妹!不是長相和性格像,是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非常接近。朕見到你便想起了朕那薄命的妹妹......嬌蘭閣就是婧伊從小住到大的地方......”
女皇心頭的酸楚直衝眼眶,掩面抹淚。
沈譽安慰道:“母帝,看開便是!逝者已逝,感懷在心便可!”
“是啊!女皇陛下!請節哀!”她好像不小心扯入了一個不該提到的話題!哎呀,她真是嘴欠!
女皇屏退左右,屋子裡就剩下他們三人。她這才拉著沈譽愧疚地說道:“是朕對不起你們母子倆!當年朕為大公主理應朕出嫁在先,可是那時朕鬼迷心竅地愛上了一個人,說什麼也不肯遠嫁他國聯姻!婧伊心善,她見我如此痛苦,便說出要替朕出嫁的話。朕的父皇也就是你外祖父根本不在乎,只要能聯姻成功,誰去都可以了。當時你母親還說了一些奇怪的話,說什麼在這個世界上,朕是她最親近、最珍惜的人,除了朕她沒有什麼可留戀的,只要朕能幸福,她此生便沒什麼遺憾了。所以她毅然決然地替朕穿上了嫁衣,隨風遠去。她走之後沒多久,朕才發現朕的那個所謂的良人卻背叛了朕。為了這麼一個人渣,把自己的親妹妹送出千里之外,甚至年紀輕輕便喪生在宮裡的勾心鬥角之中!朕好恨啊!恨不得將那些踐踏婧伊的女人統統抓起來嚴刑拷打,讓她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方容感覺到了女皇強烈的悲傷與憤怒,或許是二十來年都未曾向人提及過吧,藏在自己的心中不斷的發酵陳釀,多年來終於可以一吐為快才會顯得如此憤恨與惱怒。
“索性,那群女人,那群嫉妒婧伊的女人死在了戰火之下,死......無葬身之處!終於朕將那個辜負婧伊的男人踩在了鐵蹄之下,亡了他的國!”女皇握緊的拳頭隨著語調的變化而漸漸放鬆下來。
嘶,她好像聽到了什麼不該聽到的大秘密!心一下揪了起來!
“母帝......”沈譽也大為震驚,這......是真的?
女皇緩緩站了起來,面對沈譽,一臉的愧疚。她忽地抱住了沈譽,啜泣得如同一個孩子:“譽兒,對不起!是朕毀了你母親,是朕滅了你的家,是朕殺了你的父皇,是朕,全是朕做的!你要怨朕,你要恨朕,朕都不會怪你,可是千萬別離開朕,朕只有你這麼一個親人了!”
唉,方容悲嘆一聲。往事太沉重,沉重得讓人透不過氣來。她不知道女皇在第一次面對沈譽的時候是什麼心情,仇人之子?親妹遺孤?光是給他定位都能糾結上好些天吧。唉,可能女皇對親妹的愧疚大於對仇人的怨恨才收留了沈譽,還一排眾異力挺他為太子,讓其接替後繼江山。
“母帝,兒臣恨父皇,是他殺了母親,就連兒臣,他也不曾心軟放過,所以兒臣恨他!兒臣是從他給兒臣挖的墳墓中爬出來的,是他葬送了兒臣與母親的未來。因此母帝不必耿耿於懷,他們皆以亡故,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母帝也該釋懷了!”沈譽提起自己的父親亦是恨意滿滿、心意難平。
女皇多年來因往事而自責過度,不是一句兩句就能解開心結。她拭著斷了線的淚水道:“其他人倒也罷了,唯有你母親,朕始終未能安寧。是朕將她推入了火坑!朕原本就知道她善良明事,在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後宮生活斷然不會順暢,卻不加以阻攔,最終釀成慘劇。”
“母親從來不怨您!母親一直對兒臣說,若將來出大事了,她不在兒臣身邊的時候,便拿著信物去大齊找您。因為她知道您是她堅強的後盾,所以母帝莫不要太過自責,不僅傷自己的身心,更是傷了母親信任你的心!”沈譽像哄孩子般拍拍女皇的後背安撫道。
“真的嗎?”女皇哭中帶笑,“她相信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