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獻忠大敗虧輸,狼狽逃回天堂寨,就在這時定國也從武昌回來了。
聽說又折了潘獨鰲,張獻忠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對著定國便是一通狂風驟雨般的咆哮,等發完脾氣,卻見定國神情黯然,張獻忠心中多少有些不忍,於是好言勸慰了幾句,讓他趕緊回營歇息。
汪兆齡站在一旁,卻是欣喜若狂,不過表面上仍裝出一副難過的表情,對張獻忠言道:“潘軍師遇害,我西營陡失棟樑,著實讓人痛心!不過一切皆是命數,不可強求,大王還需多多保重身體,不宜過度悲傷!”
張獻忠示意汪兆齡在自己身旁坐下,繼而嘆息道:“屈指算來,這數月間,我西營損失水陸大軍近五萬,不但所得州縣盡數丟失,還折了潘軍師、三鷂子、闖世王!老子現在心亂如麻,接下來該怎麼辦?還請汪先生你拿個主意吧!”
汪兆齡當即建言道:“大王,在下以為,桐城縣不過區區彈丸之地,卻屢屢壞我好事,殺我大將,與我西營有不共戴天之仇,若不能屠滅此城,以後我西營如何立威於天下?”
張獻忠對桐城之戰依舊心有餘悸,一臉驚愕地問道:“汪先生之意,還要打桐城?”
“正是!官軍以為我軍新敗,防備定然鬆懈,此時我若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桐城必下!”汪兆齡一心想要了結自己的私怨,儘管知道黃得功大軍就在附近駐紮,但還是不斷慫恿著張獻忠去打桐城。
張獻忠雙眉緊鎖道:“可我西營目前能戰之兵只有不到兩萬,又有黃得功大軍虎視眈眈,此時攻打桐城豈不是虎口拔牙?”
見張獻忠還在猶豫,汪兆齡當即抱拳請命道:“在下不才,願領精騎兩千,與可旺將軍一道,連夜奔襲桐城,即便不勝,也能夠全身而退,大王以為如何?”
汪兆齡這番話說得張獻忠頗有些心動,他捋髯思慮了許久,這才勉強點頭答應:“既然如此,倒也不妨一試,不過切記萬事小心,能戰則戰,不能戰便退,莫要戀戰!”
汪兆齡忙不迭地答應一聲,隨即強壓住心中的興奮,領命而去。
卻說定國,在離開老營後,便立刻來到了徐以顯帳中,見到徐以顯,定國強忍許久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只見他連連捶胸,後悔不迭道:“徐軍師,在下無能,沒能保護潘軍師周全,實在是罪該萬死!”
徐以顯趕忙走到定國面前,輕聲安慰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寧宇將軍你也不必過於介懷!”
“徐軍師,此次武昌之行疑點重重,我們進入武昌,前後只不到十個時辰,官府訊息竟能知道得如此之快,在下懷疑是有人通風報信!”定國平復了一下心情,隨即向徐以顯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徐以顯聽後亦深以為然:“聽你這麼一說,此事確有諸多可疑之處,潘軍師行事向來謹慎,寧宇將軍你也不是大意之人,斷不會這麼容易就被官府察覺!除非是……”
“汪兆齡?”兩人幾乎在同時,異口同聲地說出了這個名字。
徐以顯皺了皺眉:“怎麼,寧宇將軍你也認為是他暗地裡使壞?”
定國輕嘆了一口氣道:“汪兆齡此人齜牙必報,先前潘軍師曾得罪過他,若說有人通風報信,我思來想去,也就只有他汪兆齡嫌疑最大!不過這僅僅是我的猜測,並沒有什麼確實的證據。”
徐以顯揹著手,在帳中來回不停地踱著腳步,卻見他忽然停了下來,轉頭問道:“這次跟你同去的那兩人靠譜麼?入城之後是否有過什麼異常舉動?”
“軍師是懷疑他們?馬思良是我表弟,王國仁跟我從小玩大,一起出生入死,不應該……”定國堅定地搖了搖頭,可剛搖到一半,忽見他猛地一個激靈,一拳重重砸在桌案上,“莫非真是他?”
“寧宇將軍,你想到了什麼?”徐以顯被定國的舉動嚇了一跳,趕忙追問道。
“在武昌時,我與潘軍師進入張以敬宅院,留他們二人分守巷口,可出來時卻不見了馬思良,等了許久才見他匆匆趕來,說是昨日吃壞肚子,上了趟茅房,可現在回想起來,當時他眼神飄忽不定,分明是在說謊!”經過一番回憶,定國越來越覺得馬思良可疑了。
徐以顯摸了摸自己的八字鬍,繼續往下分析道:“寧宇將軍,咱們順著這個思路捋一捋,如果說馬思良是受汪兆齡的指使,將潘軍師行蹤暴露給官軍,可依目前的情況看,沈會霖的身份卻並沒有被暴露,這說明了什麼?”
“沈會霖還有用?”定國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
“正是!你想想,是什麼人既想陷潘軍師於死地,又不想牽扯出沈會霖?我看也就只有他汪兆齡了!攻略武昌是他向大王提出來的,若沒有沈會霖為內應,想要拿下武昌猶如痴人說夢!這樣一切就全都能說得通了!只是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動手!是我大意了!”徐以顯恨恨言道。
“這馬思良吃裡扒外,虧我一直對他如此信任!我這就回去,把他抓起來,是與不是,一審便知!”定國向著徐以顯一拱手,轉身就要走。
“寧宇將軍且留步!馬思良暫時動不得!”徐以顯連忙上前一步,將定國攔住。
定國困惑道:“徐軍師打算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