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蔬菜大棚,雪還沒停,但已沒了大片大片的雪花,只有稀疏的小雪片搖擺著,暈暈乎乎地從空中飄落,悠閒得很。張本民捨不得著雪情,回去後在果園裡繼續轉悠,身邊跟著賽豹,倒也愜意。
早上七點多種,雪徹底停了。地上的雞鴨鵝狗們歡騰開了,有的刨著雪找食兒,有的追逐打鬧著。
在村頭小橋邊上,幾隻母雞探著脖子,在空地上用力蹬著雪,想找個蟲兒啥的開個葷。不過,蟲兒沒找到,卻被大公雞給撲到了。憋著股勁兒的大公雞,邁著傲氣的步子,時不時翅膀一展,脖子一伸,對著母雞就開始一頓猛攆,追到之後就撲上去壓著,還啄住母雞腮上的肉冠兒不給動彈,然後自己便開始快速地抖動起身體來。
“賽豹!”張本民哈地一笑,讓賽豹去搗個亂。
賽豹“呼”地一下便竄了上去,受到驚嚇的大公雞沒法子,雖然很不甘心,但也只有撲稜著翅膀跳得遠遠的。
太陽出來了,映照著皚皚白雪,放眼望向原野,到處白晃晃的一片,有點扎眼。
吃過早飯的張本民打算去鄉里一趟,他要準備點禮品,給方見昆和呂建保,還要向宋廣田、孫義峰、郭哲軍他們表示表示。然而,剛出門口,就聽到村南一陣撕心裂肺的呼叫傳來。
劉勝利死了,中毒死在了蔬菜大棚的看護屋子裡。煤炭爐子,要了他的命。
一瞬間,張本民的心情低落到了極點。日久生情,對劉勝利雖然從開始沒有用啥真心,不過後來隨著交往多起來,還真是覺得他有點像老大哥。
盧小蓉回來了,她哭紅了眼睛。一日夫妻百日恩,兩人感情沒有多少,但相守的日子也有幾年了。
“小蓉姐,今個兒,俺就喊你嫂子了。”張本民神色極為黯然,“劉勝利是俺哥,這日子,沒法不喊你嫂子。”
盧小蓉流著淚,點著頭,說不出話來。
喪事操辦得很隆重,這是習俗,必須風光一些。當然,因為年齡原因,也注意了排場,不宜過大。
郭連廣是料理,負責全場裡外的安排。鄭成喜也來了,以老書記的身份表示了哀悼。本來他是不願意的,但羅才花不讓,給他下命令必須到場。羅才花也流了眼淚,她的心情複雜得很,不管怎樣,這一生中,那段最快樂的時光是劉勝利帶給她的。
葬禮結束最後一刻,盧小蓉向所有幫忙和親屬鞠了一躬,說眼看著就要過年了,給大傢伙添了麻煩。話有點傷感,不管怎樣,對於失去男人的女人來說,還想著這麼表示歉意,足以體現她的心地。
“俺不知道該咋表達現在的心情。” 三天後,盧小蓉面對悄悄安慰她的張本民傾訴著,她哭了,“雖然俺對劉勝利沒有啥念頭,但也絕不想看到他恁麼早就離開人世。”
“知道,俺都知道。”張本民點著頭,“你甭有太大心理負擔,生老病死,很多時候都有意外,或者說都是命中註定。”
“可,可是俺心裡有點……”盧小蓉緊緊地抓住張本民的手,“有點不踏實。”
“俺明白你的意思,不是早已經說過了麼,俺們之間曾經的事情,只存在於姐弟之間,跟劉勝利沒有關係。”
“哦。”盧小蓉點點頭,“你,你是說,俺倆的事,只能是曾經?”
“這個……”張本民暗暗一嘆,“今個兒還是不聊這些吧。”
“好的。”盧小蓉長長地舒出一口氣,“俺知道不妥,但還是有點忍不住說了,就此打住吧。”
“小蓉姐,往後一段時間,你就住招待所,甭回來了。畢竟這環境太熟悉了,看著就會有想起很多傷心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