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東百米外的田頭樹下,張本民等到了高虹芬。高奮進用腳踏車拖著行李跟在後面也來了,說怎麼搞得跟地下黨一樣,不就是去趟縣城嘛。
張本民不明白是什麼情況,也不好回答,他看到高虹芬臉色有點不對勁,便問道:“高姐姐,咋回事啊?”
高虹芬有點生悶氣,臉一轉,沒搭理。
高奮進見狀靠了過來,剛要小聲對張本民說話,就被高虹芬一聲給吼得縮了回去。他無奈地看了看張本民,聳聳肩,跨上腳踏車回去了。
這下張本民可沒了主意,也不敢貿然再問,只是在綁好行李發動摩托後,小心翼翼地讓高虹芬上車。
高虹芬的悶氣,是由愛生恨的火氣,是自作多情後的怨氣,怨啥呢?當然是怨為什麼不是張本民託人提親的。不過這會兒,她開始冷靜下來,琢磨著這事跟張本民沒什麼直接關係呢?怪就怪自己竟然還真動了要和他過日子的念頭。
能行嗎?高虹芬的心裡又不平靜了,一番心理鬥爭後,她告訴自己不急於找到答案,一切隨緣,一切順其自然。
一個深呼吸後,高虹芬像以前那樣風輕雲淡,平靜地說了趙媒婆的事。
這下輪到張本民火冒三丈了。他還沒聽完就嚷嚷了起來,“他孃的鄭成喜,狗日的不要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麼樣的人,他也配動那個念頭,竟然異想天開讓你做他的兒媳婦?!”
“是啊,俺也覺得有點不可理解,估計我們村沒有人能認可他。”高虹芬自然是要附和著的。
“俺不弄死他個狗日的就算他祖上燒了高香,竟然還想癩蛤蟆吃天鵝肉,幫他兒子跟俺搶媳婦!”張本民似乎越來越氣,“剛才高奮進找俺的時候,俺就正在琢磨咋樣搞他呢!像他那樣的人,都不配以死謝罪,必須得活著,然後來個活受罪,每時每刻都受著煎熬!最後在無比痛苦中死掉!”
高虹芬聽了真有點擔心,她怕張本民頭腦一熱做出什麼出格的事,當然,她也能感知到張本民心中的怒火,安慰道:“不管怎樣,你都不能做傻事,千萬別把自己給搭進去,為他那樣的人不值得。相信惡有惡報,他自然會有報應的。”
“俺不信!”張本民道,“要是自然而然就有報應,那麼小日本在俺們國家犯下的滔天大罪,現在估計早就全滅絕了吧,可事實呢?他們不是活得挺好?還他孃的成發達國家了。”
“不是有話說麼,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而已。”
“甭信那些!”張本民深深地嘆了口氣,“反正這輩子俺要是不讓鄭成喜遭個大罪,就又白活了一回!”
“又白活了?”高虹芬自然是不理解其中之意,“什麼叫又白活了?”
“哦……”張本民一時支吾了起來,“就是,就是俺小時候沒被狗日的鄭成喜給弄死,就相當於是重活了一回嘛。”
“唉——”高虹芬不由得嘆了口氣,“說真的,你小時候真的是可憐。”
“算了,還是不說那些吧。”張本民覺得需要及時調整一下狀態,“要不我感覺有點要失控的樣子,那可不好。”
“嗯,那就不說了。”高虹芬巴不得不談這個話題,“等到了縣城,我請你到飯店去吃!”
“不想去,我只想在宿舍裡吃你做的飯,哪怕只是一碗沒有任何油水的青菜湯,我也覺得是天下最好的美味!”
高虹芬沒說話,慢慢將自己貼緊了張本民,兩手緊緊抱著他還並不怎麼粗壯的身子。
接下來的幾天裡,張本民感覺度過了兩輩子中有史以來最快樂的時光,他甚至覺得有點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這談不上喪德,但有點喪志。
“從明天開始,我得做事去了。”張本民躺在高虹芬的懷裡,下定決心後有點依依不捨地說,“再待下去,我怕只依戀了你的溫柔鄉,而變得一無是處。當然,其實我願意就像之前唱給你聽過的:今生今世要死,就一定要死在你懷(手)裡。”
高虹芬又沒說話,她一動情就會沉默,然後就以行動來表達充沛的情感。這一次,張本民也沒多說,偶爾他也會來個一切盡在不言中。
激烈而酣暢的行動過去之後,高虹芬靜靜地躺著,對張本民說有事就去做,沒事可以常過來看看。
張本民無聲地點了點頭。第二天早上,高虹芬上班後,他也離開了,去找王道力。
現在的王道力依舊很熱情,但張本民感覺到沒了以前那份厚實的地道淳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