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子的表現讓張本民堵得慌,是有原因的,眼下農忙快結束,騰出了地塊,答應劉勝利搞蔬菜大棚的事也該上手了。本來他覺得,能用這精神食糧拿住華子,讓他乖乖就範,順便做個幫手,然後再把孫餘糧叫過來做個臨時小老闆,繼續保持錄影廳的高效收入,並實現電視放映重新收費。可現在看來,華子就是個倔狼崽子,養不起來。
明明很無能,還偏向虎山行,華子自尋死路的做法讓張本民很無奈,最終的解決法子,就是成全他。
之後幾天,張本民接連去了幾天縣城,租回了十幾盒港臺錄影帶,只看盒子外面的貼畫就令人血脈噴張。
“這東西,很難搞的,知道一盒能賣多少錢麼?”張本民故意等華子在場的時候對大傢伙“顯擺”地說,“能賣好大好幾十塊呢!”
“五十塊?”有人接話。
“至少要五十,一般在七八十左右。”張本民的臉上露出羨慕的表情,“如果能撿到個十盒八盒的,那就能發筆小財了!帶到縣城隨便找個租錄影帶的店就能賣出去。”
“白撿?那不是大白日做夢嘛!”有人笑了。
張本民也笑了,“是呀,也只能是想想嘍。”
話只就這麼一說,聽者中自然有人有意。華子頓時心一抖,尋思著如果能把張本民的這些錄影帶捋走,賣掉後不就能買臺錄影機了嘛,到時也租點三級的放放,不就也能走上發財路?
想得很美,表情就很幸福。張本民看到華子臉上浮現出的那層幸福之光,當即暗暗一笑。
大約半夜一點鐘的樣子,夜場結束,張本民故意把所有的三級帶裝進一個大塑膠袋。鎖門的時候,換了一把小鎖。
三點多鐘,華子鬼鬼祟祟地來了,拿著把大老虎鉗子,還有一截鋼筋。沒用費什麼事,他就撬開了小鎖。
早上,華子坐上了從屏壩街開往縣城的第一趟班車,他提著個大布袋子,坐在最後一排的角落裡。
張本民遠遠地看著,嘴角一歪,直接去找宋廣田,借電話打給了王道力。前幾天去縣城時,他已與王道力對接過,現在電話一打,計劃繼續實施。
九點左右,王道力就帶著幾名警察來到縣城汽車站,守株待兔。
懷揣著無比竊喜的華子怎麼也想不到,下車後迎接他的是冰冷的手銬。他根本就站不住腳,兩腿一軟便癱了下去,甚至褲襠裡都滲出了尿液。
“饒,饒了俺吧……”華子的舌頭已經拖不動了,就像醉酒的人。
“饒你個不死!”一名警察抓著華子的衣領,將他拖起來塞進警車。
華子哭了,眼淚、鼻涕還有口涎,混在一起從下巴上淌了下來,落在衣襟上。“求,求你們,跟張本民說,說一說。俺,俺願意把放映廳給他,都,都給他……”他隱隱地感覺事情跟張本民有關,便丟擲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滾你孃的蛋!”那名警察甩手一個耳光打在華子臉上,“誰是張本民?跟他有啥關係?!”
“有,有,有的,真是有的。”華子哆嗦著,“求你們,說一下,說,說一下吧!”
“啪”一聲,又一個耳光落在了華子臉上。
“有你娘個蛋!”那名警察怒道,“再囉嗦,現在就先打斷你的狗腿!”說完,在華子後背上使勁擦了擦手掌。
華子“嗚嗚”地哭得更厲害了,絕望的神情也著實可憐了些。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張本民用這話來安慰自己,他對華子多少還是有那麼點兒的憐憫。
最終,華子被判了六年徒刑。嚴打第二戰役期間,就是專門針對盜竊罪的。當然,作為贓物的大布袋中的那些錄影帶,已經被換成了普通的錄影帶。
張本民站在錄影廳門口,遠遠地望著華子那兩間大門緊閉的放映廳,並沒有期許的那麼歡愉。
人生時時有慨嘆,很事情就是從迫不得已開始,以無可奈何收場。
放下包袱,重啟航。
張本民找到董西雲和孫未舉,把想法說了,希望他們可以讓孫餘糧到屏壩街上值守放映廳,並許諾能得到不菲的報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