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乾枯的手撫摸著張本民的頭,“你爹叫張戊寅,有根的,甭管別人怎麼說。”
“那誰是俺娘?”
“這個,問你爹去。”奶奶說完搖著頭走進屋裡,一會兒又捏著半片幹饅頭走了出來。
張本民擦擦眼淚,接過幹饅頭片來到巷子口,爬到街邊的大青石上坐下,等著爹張戊寅回來。張本民把大青石看成是最好的朋友,不管怎樣都能陪伴左右不離棄。
天上黑影時,張戊寅疲憊的身影出現在村頭。鄭成喜把生產隊裡最重的活派了給他,不可能讓他鬆快。
張本民跳下青石奔過去,他還想問問娘是誰。其實已經問過一次,但沒有到答案,他很難過,不過他覺得難過得舒服,因為感覺可以靠那個縹緲的娘更近一些。
還沒等張本民開口,張戊寅的手從背後揮出來,捏著一隻麻雀。
張本民太高興了,他忘掉了一切,拿過麻雀兩手捂住,跑回家讓奶奶用線拴住,綁在一根小木棍上。
第二天早上,張本民神氣活現地去育紅班,他想引起大家的注意。等到所有的夥伴都進了教室,他才平端著小木棍站到門口。
小木棍上,蹲著麻雀。
張本民環視一下,揚起下巴,慢騰騰地走到自己的小板凳前,再次環視。然而,似乎沒有人稀罕他的麻雀,大家該幹什麼還幹什麼。
這讓張本民很失望,他便撥弄著麻雀的翅膀。
麻雀撲稜起來,可是,仍舊沒有人湊過來看哪怕是一眼。
張本民又故意說,這隻麻雀很聽話。這下好像有點效果,有幾個人開始忍不住朝他這邊看。
此時,鄭金樺又說話了,讓大家不要理睬張本民,不就是一隻麻雀嘛,有本事逮只花雀來。
張本民很想把麻雀塞進鄭金樺的嘴裡,不過他沒有,昨晚童海青告訴他不能打鄭金樺,要不然就不能待在育紅班了。
不甘心就這麼落寞。
張本民把麻雀放到地上,一腳踏了上去。“麻雀被俺踩死了。”他說。
小夥伴們終於忍不住,“呼啦”一聲圍過來,好奇地看著死在張本民腳下的麻雀。
鄭金樺很快就又發號施令,讓大家回到座位上坐好,還不屑地說不就是一隻麻雀嘛,死就死了唄。
小夥伴們陸陸續續地回到座位,似乎剛才什麼都沒發生。
這讓張本民很頹廢,代價太大了,而且沒什麼明顯的作用,早知這樣還不如自己多玩一會。
張本民蹲下來,提著死麻雀走出教室,來到大隊部牆外的莊稼地邊,坐在田埂上,望著大片大片的穀物發呆。在育紅班時,每當有難過的事情,他就會到這裡來,周遭空曠曠的,就那麼一個人傻傻地坐著。
然而這一次不是一個人,附近還有兩人,鄭建軍和童海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