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二,湯月華久違地趕上那一群鴨子,一手拿著竹竿維持著鴨子大軍的隊形,一手拿著一個餅,邊走邊吃。
她頭頂著冪籬,腳踩著青石板鋪成的階梯,慢慢悠悠地朝著山上去。
在這條青石路上還有另外的兩個人,在女孩兒的身後走著,腳步看上去,雖不急不緩,但是沒過多久就要趕超前面的人了。
那兩人離自己越來越近,她依舊毫不在意,保持著自己上山的速度,也不關心後面兩道若有若無的目光,任由那些目光打量著自己。
過了沒有多久,其中的一個男子首先沉不住氣了,他一個上前,“請問這位姑娘你能讓讓麼?”
“嘎嘎嘎。”鴨子大軍受到了驚嚇,撲稜著翅膀大叫著,開始四處竄逃。
“嗶嗶嗶。”湯月華一邊伸出長竹竿將那些沒了隊形的額鴨子趕回來,嘴裡還不停地嗶嗶嗶,那群鴨子像是得到了命令般立馬就回攏在一起。
少女抬起頭,隔著冪籬,“過去吧。”她將鴨子趕到路旁的草叢裡。
“多謝。”後頭傳來清冷的聲音。
一個身形瘦長的男人路過她的身旁,對她道了一句謝,男子骨節分明的手上還拿著一把油紙傘,奇怪,今天的天氣這麼好為什麼要帶傘,看樣子也不是為了防曬,不然怎麼不撐起來。
那張臉還真是熟悉,不就是那個今日需要拆線得到人,沒想到在路上就碰到了,隔著冪籬看了幾眼眼前的男子。
小姑娘對他的打量有些奇怪,“你見過我?”男子的語氣中充滿了確定。
“沒有,只是看你長得有些好看。”她隨意地說了一句。
“咳咳……”前頭的人忍不住地咳嗽了幾聲,倒是從來沒有人敢當著少爺的面誇他長得好看,這位小姑娘倒是膽子不小。
男子的目光眼眸一瞬,用眼角的餘光淡淡地看了一眼前面的人。
在兩人前頭的家丁覺得自己的後腦一涼,立馬站直了身體,想要將那些快要溢位來的咳嗽聲吞回去,只是好像沒有那麼容易,“咳……咳。”然後他一臉諂媚地看著自家少爺。
“只是能看而已。”這幾個字從那張淡色的嘴唇吐出來。
聽到這話,她忍不住地去看這位“能看”的人,隔著那層紗布,大約只能看到他的輪廓,藉著微涼的晨光,可以看到一雙淡得幾乎沒有血色的薄唇,此刻正微微抿著,上方的鼻子高挺著,明皎皎的雙睛點了漆,宛如月色下明亮的湖面上出現了一輪黑色的漩渦,有著一股吞噬人心的力量。
濃密纖細的睫毛蓋下,就能將那些神秘和危險都掩蓋其中,眉毛的形狀卻是有些可愛的彎彎眉,一頭墨髮如瀑,僅用一根靛藍色的髮帶繫著,在清晨的微風中輕輕飄動著,幾縷調皮乘風而起,貼著他如玉似的臉嬉戲著。
男子的手抬起將那幾縷頭髮拂下,一襲靛藍色的長袍,裹住男子欣長的身軀,這人的身上有一種強烈的清冷,卻還透著一股小可愛,大概是他還有些少年感的身形和那兩道彎彎的眉給了自己一種錯覺吧。
不過,話說回來,這種樣貌竟然是“能看”嗎?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女媧娘娘瞌睡時候捏出來的,以至於上色的時候出了一個意外?
在呼吸之間,男子就要轉身,說時遲那時快,湯月華一把掀起自己的冪籬,將自己的那張佈滿黑麻子和黑斑的人暴露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