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威爾躡手躡腳地走出屋子,輕輕帶上門,在關上房門的一瞬間,他看到父親坐在自己垂涎已久的座椅上,用一隻手拄著頭,似乎蒼老了許多。
“原來他也會老嗎?”他的心中生出這樣的念頭。
就在父子二人在這間絕對不會有人監視和打擾的屋子裡,商量這些關係黑手幫興亡的事時,藉助依附在鮑威爾身上的矽蟲看到這一切的韓兼非笑著對米清說:“你那個仇人要來交易了。”
正坐在旅館小床上發呆的米清聞言抬起頭來:“他派去打聽訊息的人回來了?”
“還沒,”韓兼非說,“不過不重要了。孫拭那邊已經跟Q社團接上頭,他們別無選擇,只能跟我們合作。”
米清點點頭:“我這就通知死亡方舟把貨運過來。”
“不急,”韓兼非說,“先讓他們急兩天。”
說完,他盯著米清的臉看了半天。
“你……看我幹嘛?”
“沒什麼,”韓兼非笑笑,“我只是在想,同時賣武器給他們兩方,還只賣殺傷性武器,你是怎麼想出這種計劃的?”
被他“誇獎”一番,米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低頭道:“這件事我從大學畢業後就開始謀劃,我曾在無數個夜晚睡不著覺,想著自己能用什麼樣的辦法對付那兩個讓我家破人亡的黑幫。我一直在想,如果基金會不幫我,或者只能提供有限幫助,我到底該用什麼辦法,才能徹底瓦解掉這兩個幫派?”
“後來,”她伸出手捋了捋如液體般流淌的漸變色短髮,接著說道,“我在奧古斯都堡國立圖書館中看到一本古代軍事書籍,從裡面學到很多東西,其中有一句話,給了我很大啟發,那本書說:‘最堅固的堡壘,都是從內部開始攻破的。’那本書上有很多戰例,我從上面學會了一種叫做‘離間’的策略。”
“從那時起,我就在想,在兩個幫派都有吞併整個曼哈頓IV的慾望時,強大的武器會把他們的慾念不斷放大,而把這些殺傷力巨大的武器交到沒有絲毫紀律的黑幫手中,就像把高斯步槍交給一群猴子,他們一定會自相殘殺,直到兩敗俱傷。”
“所以,從那時起,我就在等待著一個機會,可以同時把武器提供給兩方,而他們自身的貪慾,會引導他們自己走向毀滅。”
“那你有沒有想過,”韓兼非靜靜聽完她的話,才開口道,“這樣做,會有多少人會死在他們的戰爭中?”
米清淡然一笑:“我父母死於他們的戰爭時,我被那個鮑威爾擄去賣給妓院時,並沒有人賣給他們武器,那時候又有誰在乎過?”
韓兼非搖搖頭:“不要在我面前假裝冷血,你提供給他們的武器,都選擇了附帶傷害最小的那種,說明你還是很在乎曼哈頓IV上那些無辜的民眾。”
米清抿起嘴唇,沒有答話。
“或許這個宇宙中,沒有人比我更理解你的感受。”韓兼非說,“為了某個目標,我曾經屠殺過一個鎮子上的所有人,也曾經欺騙過四億人,讓他們以為我會陪著他們一起去死。如果內疚可以殺人,我可能早就被挫骨揚灰了。”
“那你內救過嗎?或者說,你有沒有後悔過那麼做?”
“如果說沒有,肯定是假的。”韓兼非微微一笑,“但是我想過,如果我不殺黃楊鎮的5000個居民,他們早晚也會被矽蟲感染殺死,並給更多人帶來滅頂之災;而我沒有陪著奧斯邁的四億人一起死,是因為我的使命還沒有完成。在最終目標面前,我們所有的憐憫、同情、眼淚和愧疚都是多餘的,命運不會因為過程的正義,而給你一個仁慈的結果。”
米清眨了眨眼睛,心情似乎稍稍好了些。
“別多想了。”韓兼非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個私生子就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