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公,你怎麼不說話?”
新娘子的聲音聽不出多少情緒,“恩公”二字也是平淡冰冷,感受不到有何被救的喜悅感激。
時芯回身掀轎簾,意圖趁機一窺荒土真面貌,卻赫然發現她坐的這一面才是裡側,有轎簾的在新娘子身後,兩人的位置是可以被隨時顛換的。
想瞧瞧自個兒在荒土的形象,低頭一看卻什麼也沒發現,身體的感知還在,但其實她並沒有實體。
抬手召喚光琉璃,光琉璃毫無反應。
時芯這才頹廢的承認困境,認真和新娘子對話。
“唉…我並不知道要說什麼。”
她聽著自個兒的聲音是雌雄莫辨的狀態,喉嚨裡像卡了痰,說出的話來有兩重聲調。
新娘子端莊的坐著:“恩公日後便是黑山煤窯的領主了,周邊三個村子都要對您馬首是瞻,虔心侍奉您,有此等美事,為何還要哀聲嘆氣呢?”
時芯回過神來,問她:“你怎麼知道是我殺了黑山老妖?”
這是她一個小小荒民能知道的嗎?
該不會一切都是玩家造出來的幻覺,而此刻她正置身危險中?
面對時芯警惕的逼問,新娘子只是輕輕轉動腕上的血玉手鐲:“我們為什麼不知道呢?你所見到的只是荒土想讓你看見的,你所知道的也是荒土故意告訴你的…或許之後,你再也不會感受到如此刻這般的真實…”
“你到底想說什麼?”
“恩公…你殺了黑山老妖,這本來是件造福萬民的事,但你卻沒有立刻接過領主之位,你將煤山周遭都變成了戰亂之地,很快,其他虎視眈眈的陰神就要來了,我們都會死。”
能說出這種話的人多半是帶著怨恨的,可眼前的新娘子只是淡淡的感慨。
時芯持懷疑態度:“陰神需要荒民的侍奉,只要你們不反抗,不就是換個領主的話繼續聽嗎?有什麼區別?還是說…你想讓我們解放你們?讓你們自由?你覺得這可能嗎?”
這話是怎麼對一個、連被荒土承認都沒有的引路人說出來的?
她可是舊日棄子啊!
“第一個發現這裡的不一定是陰神,次等的志怪偶然的遊蕩,對我們來說也是滅頂之災…這些志怪還未達到陰神級別,竭澤而漁的侍奉對它們沒用…我們該怎樣才能賭贏,會活著等來有領主的那天呢?”
時芯想了想說:“荒主未隕落前,被親封的領主有一萬七千多個,四海八荒每方領土的間隔難道很大嗎?我不信他們會沒有擴張的野心。”
新娘子的語氣終於有了變化,她略有嘲諷地說:“荒主親封的領主早不剩幾個了,一代一代的引路人都快把他們給殺穿了…甚至有的,被引路人奪去了名號,真是可憐,不過也怪他們自己,弱肉強食…是他們自個兒定的規矩…”
一代一代的引路人把他們殺穿…
就像今天組隊斬殺黑山老妖一樣,遊戲暗地裡不知進行了多少年,單拿唐家來舉例,族譜記錄的祖先可是從夏商周發源時期來的,荒土也跟隨唐家幾千年直到現在…
一萬七千個小領主,能被殺的不剩多少也不誇張。
可這陰神,被引路人奪取名號是個什麼意思?
新娘子脫下血玉手鐲遞過來:“恩公,這是千百年前某位陰神隕落時,墜進我先輩家裡的物件,它和你有緣,我也是透過它才能見到你,請你收下。”
時芯沒有身體,但還是能隨著想法接收這件寶物。
新娘子又說:“我們要走了…總該走的,黑山老妖再可恨,也算給了我們一線生機,正如我不情不願被賣去村主家一樣,是因求生本能,如今恩公雖給了我自由,我仍是要付出點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