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也知道,她早就該對這個男人死心。他是這後院所有女人的好丈夫,好父親,唯獨不是自己的好丈夫,兒子的好父親。
夫妻多年,她已經看透了。
怒罵道:“百里流年,你我夫妻一場。過去種種,我概不相提。你有多少骯髒我也懶得去說,你既看不上我們母子,何不自己造的孽自己去擔?
憑什麼,連累我的樂人?
我千百年來只得此一兒,你呢?你自己看看,這闔府女眷幾個你沒碰過?那些個孽障哪個不是你的種?
怎麼?
你有本事造孽,沒本事認?
你沒本事關我兒何事,你怎麼不自己去,不叫你那些好兒子去?”
說罷,猶不解氣。
衝著玉面判官,道:“玉面判官,所謂冤有頭債有主,你要找的人就在你眼前,有什麼賬你和他算,還請將我兒放回來。”
“若是你們抓著我兒,便能令他掣肘?我告訴你們,那就大錯特錯。你們永遠不知道一個人虛偽起來有多虛偽,他愛的是他那一園的美人,疼的也是那群不要臉的東西。
我兒不過是路邊撿來的野種,他沒有爹,他爹早死了。”
末了,惡狠狠瞪向百里流年。
百里流年就那麼站在風裡任她罵,看她瘋。眼裡平靜的連個陌生人都不如,陌生人還會好奇,會問一下。
他不會,他的眼底只有平靜。
這讓大夫人很是絕望,這樣的日子堅持了那麼多年她不知道意義在哪兒?回想自己也曾青春年少,也曾天真爛漫。
什麼時候,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她笑了,笑的悽愴卻沒有累淚。
憑她怎麼哭,都再也哭不出來。
或許,在無數個日日夜夜等待下,她的淚早就和紅燭一起流乾了。
良久,她的笑聲才慢慢停歇。
抬手看著手中的錦帕,一點點細細的撫摸。眼神逐漸溫柔而迷離,想起了年少的溫存。
百里流年,這是我最後為你做一件事了。你記著,若不能換得我兒歸來,我死也不會放過你。
倏的,垂眸。
霎時,錦帕華光閃爍。
百里流年本能的想要阻止,卻在關鍵時刻止住了腳步,眼睜睜看著大夫人倒在眼前。
剎那間,驚叫聲四起。
偌大的府上,只有隨侍哭的最為傷心。
其他人不是默默相顧,就是冷靜下來離得遠些,把自己從是非圈子裡摘出去。
那丫鬟哭的傷心欲絕,嘆自己夫人瞎了眼跟錯了人。這府中上下也全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東西,白瞎她家夫人乾乾淨淨一個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