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褚畫畫很好看,鳶尾咬著桂花糕看著涼亭中揮毫潑墨的少年,筆下勾勒出層巒的山峰,山上的迎客松孤傲地立著。姜子栩的生辰近了,他想畫幅畫送給哥哥。予香閣最名貴的香料被他扣下拿來當做賀禮,他想著,只有哥哥才配得上這最上品的龍涎香。
生辰當日,送走了所有前來道賀的客人之後,姜子褚趴在書房的桌子上看著整理文書的姜子栩,百無聊賴地吹起了口哨。姜子栩抬眼看了看沒骨頭一樣的姜子褚,皺了皺眉:“坐好了,像什麼樣子!”
姜子褚懶洋洋地從桌子上爬起來坐好,又看了姜子栩一會兒,冷不丁地突然問道:“哥,你想不想當皇帝。”
“不想,”姜子栩想也沒想地直接否認道。
聽到這個答案的姜子褚愣了愣,嬉笑著問:“旁人都說皇上多麼多麼好,哥哥你怎麼就不想當皇帝呢。”
“當皇帝有什麼好的,”姜子栩輕嗤一聲,“整日裡操心這個操心那個,還得擔心底下會不會有人謀反想要自己屁股底下這把椅子,累得很。”
“那哥哥你想做什麼?”姜子褚困惑地撓了撓頭,這跟他想的不太一樣。
“我啊,想做大將軍,”姜子栩的眼中帶著亮光,“護著這片土地,還有那些在這片土地上生活的老百姓,保家衛國馳騁沙場。”
姜子褚叼著已經涼掉的蟹黃糕,含糊地應了一聲“噢”。
姜子褚筆下的花鳥魚蟲都是色彩鮮明栩栩如生的,唯有人像,他畫的時候從來不用水彩,水墨的人像在他紙上筆下緩緩成型,墨色的繪卷像極了最近臨淄城流行起的集卡遊戲未收集款。
予香閣新出了活動,每買一罐胭脂水粉都會在包裝盒裡拿到一張繪著精緻圖畫的卡片,隨著水粉價格不同分成了蝴蝶,花卉,人像和香料四個品類,每種品類有十張卡片,集齊同類十張卡片可以換一款不對外出售的特製水粉。
姜子褚的房間裡掛了一副他自己的畫像,瓶子裡卷著十幾個卷軸,鳶尾曾經好奇地開啟看過,十幾幅畫全是畫的他自己,鳶尾感慨了一句怪不得別人都說四公子自戀,這也忒過了點,誰天天閒著沒事兒整天畫自己玩兒?
姜子褚聽著這個評價,嘴角露出的笑容帶了絲詭異,他輕輕撫過畫中人的臉,溫柔地像是在撫摸自己的愛人。
鳶尾看著他的神情,突然感覺一陣惡寒。予香閣三樓也被姜子褚掛了一副他自己的畫像,鳶尾泡了杯茶,窗戶敞開著,吹進來的風帶著秋季菊花的香氣,畫像被風吹動,在牆上來回晃盪著。
鳶尾品了一口茶,花果的香氣迴盪在她的口腔,茶湯清亮,帶著淡淡蜂蜜的香氣。她百無聊賴地瞟了一眼隨風飄動的畫,視線突然停在了畫像的手上。
那隻手半截掩在袖中,僅僅露出幾個指節,鳶尾湊近了仔細數了數,那不是常人的五根手指,是六根手指的六個指節。
鳶尾想起那天送龍涎香時看到的睿王爺姜子栩握劍的右手,指節分明,小麥色面板在陽光下閃著健康的光澤。那隻手,有六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