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萱妏被帶走的時候神情從容的很,明珠皺了眉頭看她時,她還抽空轉頭看了明珠一眼,有些狡黠地擠了擠眼。
明珠有些沒搞懂她現在到底是個什麼心態,再不想入宮當皇帝的妃子也沒什麼必要刻意地去下毒毒害一個教習嬤嬤吧。雖說那教習嬤嬤嚴格意義上來說只是個下人,處罰落在她身上也不會多嚴重,但是就這樣隨隨便便害了人性命還有些不當回事兒的確有些駭人了。這就是孃親之前說過的等級森嚴嗎?明珠撓了撓頭,滿臉都寫著困惑不解。
原本站在遠處圍觀的十來個小姑娘見到侍衛把張萱妏帶走的時候一時間鴉雀無聲,等到一行人走得看不見了,那群小姑娘對視一陣,不約而同的走進明珠的屋子裡,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問著明珠知不知道怎麼回事,是不是真像他們說的一樣,張萱妏下毒毒死了那個教習嬤嬤。
明珠沒回答,她看著原本張萱妏坐過的地方。那裡現在坐了另一個看起來端莊柔美的小姑娘,一副一點都不在意的樣子,眼神卻時不時地朝她這邊亂瞟,顯然並不是像她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這樣冷靜淡定。明珠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也不清楚,旁邊圍著想知道怎麼回事兒的姑娘們一臉失望,三三兩兩地議論著什麼走出去,最後只剩下那個坐在桌前看起來從容平靜的姑娘。
明珠託著下巴看她,她和張萱妏明顯的是兩種人,如果說張萱妏是一個大大咧咧任性的姑娘的話,面前這個應該是溫婉柔弱的典型。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明珠總覺得她好像在這姑娘的眼神裡看到了一點冷冷的笑意一閃而過,著實有些讓人害怕。
明珠不喜歡這個小姑娘,這個姑娘雖然看上去漂亮的很,而且看起來比張萱妏好相處太多了,但是當她的眼睛看著你事,明珠總有種被毒蛇盯上了的感覺。
明珠沒有出聲,那姑娘伸手摸了摸剛剛張萱妏走時留在桌上的杯子,茶水溫溫的,杯沿上還有痕跡極淺的口脂。她伸出手,手指輕輕地觸碰著杯沿上的口脂,有些古怪地笑了一下,端起茶杯,沒等明珠阻攔就將杯子裡殘餘的茶水一飲而盡,喝的位置還是剛好與那處殘留的口脂重合,著實讓明珠看得愣了愣。
“你這是...做什麼?”等那姑娘把手中的杯子極為愛惜地放下,明珠開口問道。
“喝水啊,這都看不出來?”姑娘的聲音果然和她的外表一致,柔柔軟軟溫和的很,明珠聽了卻著實嚥了兩下口水。
“你就一點都不介意這個杯子是...”明珠嘴巴有些發乾,有些艱難地開口,還沒問完就被人打斷了。
“介意?介意什麼?這杯子有人用過?”姑娘柔柔一笑,看向杯子的神情溫柔至極,“怎麼會介意她用過的東西呢?”
明珠不是什麼膽小怕事的小姑娘,饒是這樣,面前這人的神情也著實詭異的很,她忍不住往後縮了縮,試圖稍稍拉開一下和這姑娘的距離。
“你這杯子,還要嗎?”姑娘把那空杯子握在手裡把玩了一會兒,忽然抬頭看向明珠的方向問道,“可不可以送給我?”
“啊?”明珠張了張口,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最後也只好點了點頭,那姑娘臉上的笑容真誠了許多,道了聲謝轉身離去,留下明珠目瞪口呆地坐在那裡,很久沒緩過來。
不知為何,如果說原本還以為那教習嬤嬤是跟那侍衛說的一樣,是被張萱妏毒殺的,經了剛剛這姑娘一遭之後,明珠總覺得張萱妏是被人陷害背了黑鍋,幕後的人估計就是這個看起來溫柔和善的姑娘。
話是這麼說,但是下手的目的著實讓人摸不著頭腦,這姑娘平日裡也沒見她怎麼樣啊。
流言紛紛揚揚地傳盪開,有人說錦衣衛在張萱妏的房間裡搜出了砒霜,這才把她抓走的;還有人說那嬤嬤對她太過嚴苛,她早早地就計劃著殺人洩憤;更有甚者還說她被抓走前試圖把毒藥轉移到同夥那裡。拜這最後一個流言所賜,明珠著實享受了幾天異樣的眼光,最後也被搜了房間才算不了了之。
雖說宮裡哪裡哪裡死個人其實是個再平常不過的事,但是儲秀宮這幫平日裡出門都少的小姑娘哪見過這樣的場面。由於出了這樣的亂子,儲秀宮裡一陣忙亂,原本安排好的一系列教習安排不得不放緩暫停。之前告訴她們接下來一個月要進行禮儀教習的宮女過來時,身後還跟著幾日前被侍衛帶走的張萱妏。那宮女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只是隨口通知了一聲在座的姑娘們再過幾日會有考核,沒能透過的會直接被送回家裡去。
明珠沒在意那宮女說了什麼,她的注意力全在那宮女身後的張萱妏身上。比起前幾日被帶走時的模樣,張萱妏看起來著實憔悴了不少。也難怪,任誰被突然懷疑殺人帶走關兩天都不會像在牢外一樣過得舒坦滋潤。雖然憔悴,但是精神倒是不錯。看起來有些傲慢的宮女說幾日前都是誤會,拉過她的手硬是擠出一張和善的笑臉囑咐說這兩天好好休息養養身子。明珠聽到身邊有聲輕輕的一聲冷笑,轉頭一看是幾日前從她這裡拿走了那隻杯子的姑娘。
那姑娘手裡的帕子攥得死緊,白皙的手背上因為過於用力甚至能看到面板下淺藍色的血管。她盯著那宮女握著張萱妏的那雙手,眼中有著驚人的冷意,看得明珠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明珠覺得這眼神著實有些熟悉,再想一想就想起了望江樓管事的家裡養的那條大狼狗。狗是好狗,看家護院忠心耿耿,就有一個毛病,護食兒護得緊。明珠見到過,那管事的拿著肉骨頭喂那狗,再想從狗嘴裡拿出骨頭時,那狗也沒管是不是養了自己三四年的主人,張嘴就給了管事的一口,直接咬掉了半根手指頭。
那姑娘的眼神,和那狗那次咬管事的時候的眼神,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