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歇斷然是不會為了這個鐲子跟自己的手腕去較勁的,這個認知實在是令人喪氣。雨歇緩緩吐出一口氣,無奈地將自己砸在床上,放棄了。好吧,明天抽空問一下師叔好了,今天還是不瞎折騰了。戴著這玩意去妖界,目標太大,怎麼想怎麼不安心呢。
翌日雨歇起得很早,她睜開眼睛,第一眼便瞧向窗外,外頭還是矇矇亮的,並不是十分明朗。雨歇還是頭一次起得這麼早,可能是馬上就要到一個新環境比較興奮的緣故。她套上靴子,隨便整理一番之後利落地推門出去,一出門便瞧見了杏花樹下的金蟬子。
修身長立,恍若謫仙。
“師叔?”雨歇有些不忍打破這寧靜的場面,下意識緩下腳步,慢吞吞一步一步地走過去,“師叔你怎麼會來這裡?”
金蟬子回過身來,“等你。”
雨歇看了一眼天色,無語了。早晨的日光都還沒升起來呢,就算這是真的,那也沒必要這麼早吧!她扒拉著手指,仰面望天,“師叔……等我作何?”
金蟬子淡淡地說道:“本座要帶你去妖界,你莫不是不知道?”
她還真不知道!雨歇詫異,不由提高了嗓子:“師叔要同我一起去?”
金蟬子睨了她一眼:“雨歇莫不是以為本座會任由你一個人獨闖妖界?還是你以為你家師傅會放心你一人?”
好吧!
“可是……”雨歇有些不服,總感覺自己的能力被質疑了。她雖然不是最強的,但是那是和他們比——放在妖界,她這樣的實力還是拿得出手的好不好!光是這年齡拿出去都能壓死一片。那些單獨遊蕩的小妖小怪她根本都不會放在眼裡,可以跟她抗衡的基本只有大族,像是青丘狐族,騩山蛇族這般的。但是她還沒有傻缺到主動去招惹這些個名門望族吧?她又不是吃飽了沒事幹撐著了給自己添麻煩的閒人!“可是師叔你並沒有說過。”
金蟬子似笑非笑地勾起一抹笑意:“本座以為你該知曉。”
得!又成了她的錯了!
跟師叔爭論這種問題無疑是一種犯傻的行為,雨歇不屑做這種事情,是以保持矜貴的沉默:“……”
“此去少則兩三年,多則數十年,可還有什麼未做完的事情?”
這問得還算是善解人意。
雨歇垂著眉睫想了許久,該做的不該做的她都做完了,沒做完的事情大概就是沒能跟師傅告別……可是這件事情估計是做不了的了。畢竟師傅又不知去了哪裡,她連人都找不到,遑論是當面告別了。她搖搖頭:“沒有,我已經收拾妥當了。”
金蟬子微微一笑,朝她伸出手,“過來。”
雨歇乖乖聽話,朝他走過去,將一隻爪子放進他的手心裡,接觸的一瞬間被他反手握住,包裹起來。他的手很漂亮很乾淨,骨骼分明,十指修長,但不會顯得女性化的秀氣。手掌很大,可以將她的手完全的包裹起來。手心微涼,沒有不舒服的感覺。
雨歇下意識地一掙。“師叔你……”
“別動,是離開的時刻了。”
雨歇乖乖停下,仰起脖子看他。他低頭一笑,身側浮起巨大的光圈,將兩人環繞在其中,雨歇覺得眼前一花,反射性地閉上了眼睛。
終於——還是離開了花落軒。
她閉著眼,眼前一片黑暗,不知怎麼的,心裡產生了一種很蒼涼的感覺,再一次覺得這歲月實在是荒涼悽苦。
她這漫長的一生只有兩次生出過這樣的情緒,第一次是在她剛來此處的一百年,人性還未被骨子裡的妖性所浸染完全,受不了這歲月無情流轉。還有一次,便是在離開玄虛之境的時候……
每一次滅亡都將迎來新生;每一次的離開都將面對一番全新的局面。
歲月被遺落在身後,時光在掙扎之間,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