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沒過幾天,瘋女人身上值錢的東西就全被人搜刮完了,毫無利用價值的瘋婆子,根本就沒有人理會,大家就當她像草原上的一隻鹿、一隻獐子,總之沒有把她當一個人。
一連幾天,這個瘋婆子都是喝地上的髒水,撿別人扔掉的飯菜來活命,但是這個瘋女人一直沒有忘記找她的男人,她的嘴裡永遠在大叫著:“我找我男人,我找我男人!”
有人聽得煩了,或者是真想幫她一下,就去問,她的那人叫什麼名字。
瘋女人總是一個回答,說他的男人叫“死啦”。
眾人啞然,哪有人叫這個名字,看來這個瘋女人的男人死了,這個瘋女人受了刺激,才變成了這個樣子。
後來這個瘋女人髒得不成樣子,整天吃垃圾,長了滿頭的癩子,連衣服都磨爛了,衣不蔽體地在兵寨裡遊蕩,不過瘋女人有個好處,除了問別人有沒有見過她的男人,從來不嚇唬小孩,也不哭不鬧,不然的話,她早就在某個夜晚橫死了。
只有一個女人,對這個瘋女人起了惻隱之心,就是朵兒姐,她實在不忍心看到一個女人半光者身子一邊撿垃圾吃,一邊被周圍圍觀的男人們調戲、吐口水。
朵兒姐的丈夫是一個普通的鏢師,押鏢的時候遇難死了,鏢局也算照顧她,給了她獨門獨院,讓她安靜生活,她知道如果把瘋女人接到自己家裡去,只能給自己招來災禍,附近有一間有點舊的空屋子,是一個鏢師一家搬走之後沒有人住的,於是朵兒姐就把瘋女人藏在了那裡,拿了自己乾淨的衣服給她換,給她颳了頭髮,治好了癩子,還一天三頓地給她送飯。
瘋女人原本就不太聒噪,有了朵兒姐的照顧,她像個小孩一樣,每天在房子裡發呆,等著朵兒姐來送飯,哪怕朵兒姐忘了鎖門,瘋女人也不會自己溜出去。
就這麼過了一兩年,一次,朵兒姐進去給瘋女人送飯的時候,瘋女人突然說了一聲“謝謝”。
朵兒姐很詫異,急忙拉住瘋女人問,她是不是好一些了,瘋女人又哭哭啼啼地找她男人,朵兒姐問她男人叫什麼,她仍然是說她的男人叫“死啦。”
又過了一兩年,期間瘋女人慢慢地好了一些,甚至還去朵兒姐家裡,幫著朵兒姐一起生火做飯,朵兒姐看出,這個瘋女人原來可能真的是一個當兵的人的家眷,得了失心瘋而已,朵兒姐耐心地和她說話,旁敲側擊地問她,仍然得不到她的回答。
直到有一天,瘋女人又到朵兒姐家裡來,幫著朵兒姐做飯,一隻油壺不小心灑了,油淌到了灶火裡,一下子把旁邊的柴火點燃了,瘋女人一下子哇哇大哭,一邊哭一邊抱著朵兒姐大喊:“木子安!木子安!”
還好灶臺旁邊沒有什麼柴火,朵兒姐很快滅了火,拉著瘋女人的手問,她是不是記起來了什麼,她男人的名字是不是叫木子安。
瘋女人只是嘶叫著搖頭,縮在角落裡哭,一遍遍地重複著說,她的男人叫“死啦。”
朵兒姐一邊收拾狼藉不堪的灶臺,突然靈機一動,問瘋女人,是不是一個叫木子安的人害了她男人。
沒想到這個瘋女人嚎叫一聲,一下子衝出了門去,一直衝到自己的那個空屋子裡,緊緊地關著門再也不理朵兒姐了。
朵兒姐怕她餓死,只好每天又去給她送飯,但是再也不敢問關於木子安或者她男人的事情了。
不過,在這整個兵寨,朵兒姐是瘋女人唯一願意理會的人,她越來越膽小,每天躲在屋子裡,除了朵兒姐來找,瘋女人連門都不會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