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屋中央擺著一座盤金絲的太師椅,坐著一個女人,先不說這個女人的相貌,光是這坐姿,一般人就承受不住。她咧著圓滾滾的大胯,叉著腿大剌剌地坐著,兩條粗得缸口一樣的腿,套在布口袋一樣肥大的褲子裡,露出的腳踝又黑又亮,小腿繃著疙疙瘩瘩的腱子肉。
這個女人身軀微微前傾,壯碩的胳膊撣在太師椅的椅肘上,面盆似的臉膛黑得發亮,一對母虎般的雙眼睥睨著眾人,朝天鼻向上撅著,像蒜頭一般,她那兩片微微外翻、黑裡透紅的嘴唇抿著,一把毛鬆鬆的頭髮從她半邊臉垂下,被她粗溜溜的手指頭一甩,甩到了腦後。
一大堆吆五喝六的糙爺們兒,到了這女人跟前,一聲都不敢吭,因為這女人身後,一二十個身披金甲的帶刀侍衛鶴然挺立,個個神色肅殺。
“老魏,這些人你都看過了?”女人開了口,嗓子很粗啞。
“牛姐,看過了,都是些散兵的料兒,早點打發他們認營吧?”剛剛虎目生威的魏教頭,到了這個牛姐跟前,突然像矮了一截似的,說話聲都輕了幾分。
牛姐揉了揉蒜頭鼻,粗黑的手指交叉著,往人堆裡掃了一眼,目光猛地落在連決身上,牛姐抬了抬下頜,問道:“那個小子什麼來頭?我身邊正好缺個人,讓他跟著我吧!”
連決一怔,往牛姐身後一群侍衛身上一看,這些侍衛個個儀表堂堂,站在牛姐的身後,更被襯托得玉樹臨風,被牛姐欽點,連決身邊一眾大漢也不羨慕,反而嗤嗤地笑著,交頭接耳。
連決臉上一陣熱辣辣的,下意識地摸了摸下巴,為難地想:“難道就是因為我長得帥了一點.....”
“查查他!”牛姐向魏教頭示意。
魏教頭領命,徑直向連決走過來,向連決攤開手:“魔宮車站給你開的舉薦信呢?”
“舉薦信?”連決知道自己來到聖河流域的方式,與他人不一樣,本來還有顧慮,這個情況下,連決巴不得落選,急忙說道:“我沒有!我不是從魔宮車站來的。”
“沒有?”魏教頭眉心又擠出兩道橫紋,牛姐插嘴道:“這麼說,你隨著蠍子渡子來的?”
見連決面露茫然,魏教頭不悅地喝道:“你是偷摸來的聖河流域?跟著蠍子渡子來的?”
連決正不知怎麼回答,牛姐重重地噴了一口氣,擺擺手道:“蠍子渡來不能擱我身邊,可惜了,放散兵營吧!”
連決放鬆地吐了一口氣,回到了人堆裡,由魏教頭領著,一路出了龍口鏢局,魏教頭沉著臉,向眾人喝道:“現在想反悔還來得及!等下跟我到了兵寨,立了生死狀,可就由不得你們了!”
“兵寨?”連決咕噥了一聲。
一個瘦兮兮的男人擠了過來,蹭了蹭連決的肩膀,輕聲地說:“小兄弟,你真是跟著蠍子渡來的?當真什麼都不懂啊?”
見這個男人瘦得皮包骨頭,一臉的青菜色,像一陣子沒吃過飽飯似的,不過這個男人神態還算沉穩,他說的話連決願意聽一聽,乾脆順水推船道:“嗯,我不太懂。”
“咱們雖然在龍口鏢局應的聘,歸根結底,是被風雲募兵寨招去了,聖河流域就是這樣,盤根錯節、散而不亂,龍口鏢局就是管鏢,風雲兵寨就是管人,井水不犯河水,誰也騎不到誰頭上。”男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