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屋子倒沒有多餘的佈置,圓桌上擺了一瓶清水養的芭蕉葉,牆上懸了幾柄練手的長劍,只有一處有些趣味,兩張並列的硬板床中間,被一片簾子般的藤蘿隔開,這間居室窗戶很大,幾乎落地,窗外通著一片寬敞的天台,天台外,能看到隱約的星火。
連決和舜雲立刻來了興致,正想開啟窗戶,向天臺走走,突然,天台閃過一個敏捷的影子......
幽暗的暮色中,窗外一閃而過的黑影,迅猛得就像一隻撲食的老鷹,震了連決和舜雲一驚,兩人扳開窗戶,縱身一躍跟了出去.....
猩紅的夕陽正好垂在天台盡頭,反而壓得天台上面看起來黑茫茫的,剛才敏捷的人影,此刻停在天台盡頭不動,他整個人的輪廓浸在碩大渾圓的夕照裡,長袍的衣襬被樓頂的風吹得展開,雙手託舉著,像是在對抗下沉的日暮。
如果連決能料到不久之後發生的事情,連決不會靠近這個人。
舜雲先一步跟了上去,隔著幾步遠,好奇地覷著這人,這時候,這人的雙臂手了回來,一隻碧綠玲瓏的鴿子,眨著一對琥珀似的黃眼睛,驚惶地盯著舜雲這個不速之客。
“走開!”這人將鴿子籠在袖子裡,頭也不回,向身後的舜雲冷喝,像從緊咬的牙關裡擠出的聲音。
“足下,大家都是來晾晾風,看看風景的,你何必朝人動怒呢?”雖說舜雲不該打探這人的私事,但舜雲好歹是離遠了瞧的,但那人出口就是冷喝,讓連決很是不爽。
“連決?”這人說話的聲調又穩重又足,同時利落地轉過身,一眼就盯住了連決。
連決一愣,眼前這個男人,雖然陌生,看面相卻極不好惹,他有一雙內眥極重的眼皮,鐮刀似的內眼角,死死地鉤住了扁平的鼻樑,黑潤的眼珠微微地顫動,這人身上似乎有一股連自己都不能控制的氣蘊。
連決略猜出,這就是老都和玉面侯討論的那人,但這人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完全出乎了連決的意料,連決完全沒有“天下誰人不識君”的得意,相反,在一個陌生的險要之地,過早的暴露自己,絕不是好事。
這人的目光很有力量,卻帶有一點犀利,和一點狡黠,他毫不避諱地上下打量著連決,瞬息萬變的眼神,令人猜不出他心中所想。
“哎,看什麼?你認識連決?”舜雲原本只是對這人好奇,離遠了瞧瞧,沒想到被人一頓冷呲,見這個人又毫不客氣地打量連決,舜雲挺了挺膀子湊了上來。
“雷舜雲。”這人的目光移向了舜雲,眼角的餘光仍攝住連決,“好奇害死貓,你不懂嗎?”
“舜雲,走。”連決拽了拽雷舜雲的袖子,示意舜雲回去,兩人回臥室的幾步路,連決感覺到那人的目光一直如芒刺背。
舜雲躺倒在床上,嘟囔了一句:“這一天,怎麼回事!”舜雲一下子半坐起來,問連決:“連決,咱這一天明明沒受什麼大罪,可怎麼感覺氣兒這麼不順呢!”
連決透過窗欞的縫隙,悄悄地望著窗外,嘆了口氣也躺回了床上,連脫衣服的力氣都沒了,悶悶地說:“我總覺得這個地方和生活在這裡的人,讓人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說不出的難受。”
“咱們明天去附近轉轉?咱們不是要找那個子午先生嗎?”舜雲闔上了眼睛,有氣無力地和連決商量著。
“我們在天空鏡上看到過,聖河流域的地圖很大,包羅的地界很廣,聽玉面侯的意思,我們根本沒有到達其他地方的許可權,如果找子午先生,怕沒有那麼簡單。”連決的太陽穴嘣嘣地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