隴都古國后街,那些對魔音趨之若鶩的獸群,沒有了簫聲引誘,此時如夢初醒般四下逃竄......
但魂銀騅四肢筆立,黑亮的眸子雖然恢復了清醒,但仍昂然望著賓來客棧。連決伸出手,緩緩摩挲著魂銀騅白鬃,魂銀騅俯下頭,用耳垂溫順地擦著連決的手掌,似乎指引連決邁入門去。
連決心想,既然選擇賓來客棧這個地方,裡面多半不是外人,連決徑直推開塵土簌簌的大門,只見賓來客棧內,蛛網結滿壁頂,桌椅七零八落,一派很久無人到訪的荒廢景象。
忽然,從偏角廂房傳來“噔噔噔”三聲敲壁之聲,連決將魂銀騅留在大堂,獨自向廂房走去。
揭開門簾,連決微微一怔,只見廂房窗明几淨,沉香嫋嫋,雪白床榻上坐著一個閉目凝神的男人,連決頓時又驚又喜,叫道:“師父!”
滄源睜開眼來,一張素白的臉波瀾不驚,指著茶桌旁的方凳,對連決輕聲道:“你過來坐吧。”
“那簫聲?”連決見師父手邊根本沒有笛簫之類的樂器,不禁疑道。
“什麼簫聲?真沒見識,是壎!”一個聲音突然從連決身後襲來,竟沒等連決察覺,此人已經走近。
連決詫異回頭,只見一個身形頎長、體態如水般流暢的人矍然而立。
這個人長直的黑髮,潑墨般披在背膀,穿著一身介於漆黑與玄青之間的墨玉色絲袍,整個人分外地風流。
半隱半露的黑紗,掩住了這個人的下半張臉,只露出雪白的額頭,和下方水光粼粼的狹長黑眸。
這人的目光,簡直像一盞盛著水銀的黑硯臺,無論臉龐向那個角度偏轉,都能從眼角眉梢發散出瀲灩又凜冽的光彩。
單看這人的臉型輪廓,這個人雌雄難辨,陽剛之氣稍強於蘊含的陰柔,這才讓人斷定,此人是個男子。
“是你吹的蕭——哦不,壎?”這人渾身自有一股雍容風流,讓連決微微一怔,低聲詢問道。
“嗯。”這男子淡一點頭,從廣袖伸出一雙雪白細長的手,五指如玉筍般箕張,拇指和食指捏住了一柄墨玉色的團扇,團扇木柄綴著一顆圓圓的骨頭,正是骨質的器樂壎。
一般男人都使摺扇,女子才用團扇,可團扇倒了這人手裡,竟絲毫不顯得突兀、
連決怔忡間,此人向滄源幽幽道:“前輩,既然你有客,我便先走了。”
滄源頷首示意,這墨玉袍的男子身形如蝠般迅捷,足跡如蛇般蜿蜒,瞬間便消失在連決視野當中。
連決這才恍然大悟,叫道:“蛇形步!師父,他是誰!”
“龍丘少澤。”滄源面色平靜地注視著一臉愕然的連決,倒顯得連決大驚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