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理由要幫我的忙,我也無法勉強你。如果我說我會很感激你,我又怕——你不會在意我感激與否。但是——
靈珊,”她咬了咬牙,眼裡淚光瑩然。“我的第六感告訴我,你會幫我的。”靈珊默然片刻,只是呆呆的望著她。
“好!”她終於下決心的說。“我不知道我這樣做是對還是錯,也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更不知道我為什麼要答應你,可是,我答應你了。”
阿裴的臉上綻出了光彩,她的眼睛發亮。
“那麼,說定了,明天中午我去幼稚園門口等你!”
“不如說好一個餐廳,我帶她來。”
“福樂,好嗎?或者她愛吃冰淇淋。”
“好的,十二點半。”阿裴看了她好久好久。終於,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她又是淚,又是笑。“你是個好心的女孩,靈珊,老天一定會照顧你!”
“未見得!”她低語。“我還沒鬧清楚,我是人,還是妖怪呢!”“你說什麼?”阿裴不解的。
“沒什麼。”靈珊掩飾的說,眼光依舊停在阿裴臉上。“阿裴,”她忍不住的開了口。“你為了陸超,犧牲了一個家庭,犧牲了女兒,現在,你這樣想念楚楚,你是不是——很後悔呢?”
“後悔什麼?後悔選擇陸超嗎?”
“是的。”她側著頭,想了想。“當初跟隨陸超的時候,很多人對我說,陸超是不會專情的,陸超是多變的,陸超總有一天會離開我,而我說:陸超愛我三天,我跟他三天,陸超愛我一年,我跟他一年,現在,他已經愛我四年了。”“可是,你並不以此為滿足,是嗎?你希望的是天長地久,是嗎?剛剛你還說,如果他變心,你會殺了他!”
“是的,我說了。”她出神的沉思。“我已經走火入魔了。”
“怎麼?”她不解的。“我不該這樣自私,是不是?可是,愛情是自私的。我應該很灑脫,是不是?我怎麼越來越不灑脫了?我想,我確實有點走火入魔!最近,我常常管不住自己的思想和慾望。或者,我快毀滅了。上帝要叫一個人滅亡,必先令其瘋狂!”她搖搖頭,忽然驚覺的。“我們不談這個!今晚,我太興奮了。走,我們吃飯去!”把碗筷搬到餐廳,他們吃了一餐雖簡單,卻很“融洽”的晚餐。席間,邵卓生很高興,他談音樂,談合唱團,談賽門和卡芬可的分手……靈珊從不知道他會如此健談,會懂這麼多的東西,她用新奇的眼光望著邵卓生。阿裴卻始終耐心的,笑嘻嘻的聽著邵卓生,偶爾,加上一兩句驚歎:
“哦,真的嗎?”“噢,你怎麼知道?”“太妙了!”隨著她的驚歎,那邵卓生就越說越有精神了。
飯後,他們席地而坐。阿裴抱了一個吉他,慢慢的,心不在焉似的撥著那琴絃。她長髮半掩著面頰,衣袂翩然。風吹著窗間的風鈴,鈴聲與吉他聲互相鳴奏,此起彼伏,別有一種動人的韻味。阿裴的手指在弦上靈活的上下,琴聲逐漸明顯,逐漸壓住了那風鈴的音響。她在奏著那支“我不知道如何去愛他”。靈珊望著她的手指,傾聽著那吉他聲,不覺心動神馳,聽得痴了。忽然間,有人用鑰匙在開門,阿裴像觸電一般,丟下了吉他,她直跳起來,面頰頓時失去了血色,她啞聲說:
“陸超回來了!”
果然,門開了,陸超大踏步的走了進來。看到靈珊和邵卓生,他似乎絲毫也不感驚奇,他隨意的點了個頭,正要說什麼,阿裴已經直撲了上去,用胳膊一把環繞住了他的脖子,她就發瘋般地把面頰依偎到他臉上去。她的眼睛閃亮,面頰上全是光彩,興奮和喜悅一下子罩住了她,她又是笑,又是淚,語無倫次的喊:“陸超!陸超!陸超!我知道你會回來!我知道!我知道!好運氣總跟著我!陸超,你吃了飯嗎?不不,你一定沒吃!我弄東西給你吃!我馬上去弄!你看,你又不刮鬍子……你的襯衫髒了!你要洗澡嗎?你的襯衫、長褲、內衣……我都給你熨好了,熨得平平的,我知道你愛漂亮,要整齊……”
“別鬧我!別這樣纏在我身上!”陸超用力把她的胳膊拉下來,又用力把她的身子推開,煩躁的說:“你怎麼了?你安靜一點好不好?”“好!好!好!”阿裴一疊連聲的說,退後了一步,熱烈的看著陸超,似乎在用全力剋制自己,不要再撲上前去。但是,她那燃燒著的眼光卻以那樣一股壓抑不住的狂熱,固執的停駐在他臉上。“你要我為你做點什麼?”她激動得語氣發顫:“你想吃餛飩嗎?春捲嗎?哦,我先給你一杯酒!”她往酒櫃邊奔去。“你少麻煩了,我馬上要走!”陸超說。
阿裴站住了,倏然回過頭來,臉色白得像紙。
“你——明天再走,好嗎?”她柔聲問,那麼溫柔,柔得像酒——充滿了甜甜的、濃濃的、香醇的醉意。“明天。我只留你這一晚,好嗎?你想吃什麼,想玩什麼,你說,我都陪你!不管怎樣,我先給你拿酒來!”她又往酒櫃邊走。
“我不要酒!”陸超暴躁的說。
“那麼,咖啡?”她輕揚著睫毛,聲音裡已充滿了怯意。“還是——衝杯茶?”“不要,不要,都不要!”陸超簡單明快的。“我來拿件東西,拿了就走!”阿裴臉色慘變,她像箭一股,直射到那套鼓旁邊,用身子遮在鼓前面,她的手按在鼓上,眼睛死死的瞪著陸超,臉上有種近乎拚命的表情,她啞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