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似乎就這麼突然消失了。
隨著電風扇鐵罩子裡面扇葉轉動的最後一下,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丫頭。”奶奶慈愛的聲音突然穿插進來,柔軟得彷彿最一道微光。
她輕聲應答,“嗯。”
“我記得你只有一點點大的時候,你媽媽……她給你洗頭,總是把你弄得疼,然後你就哭著喊著要奶奶給洗。”奶奶試探著把話說出來,或許就是希望解除那“禁止提及陳婉茹和羅成航”的原則。
江絮晚心中自然有敏感的情緒,只不過她不想表達出來罷。
所以她彷彿真的只是在談一段沒有任何問題的往事一般應和著,“嗯,我記得不是很清楚了。”
這並不是故意賭氣不說,或者想要避開一些雷區,江絮晚沒有撒謊,她確實不記得了。
那些拋棄她的人,和那些人的往事,就好像她在南巷口對陳婉茹說的,她拋棄他們了。
所有拋棄她的都被她拋棄了。
所以那些往事,對她來說早就被一點點抹除,自己也懶得去重新翻閱。
“但是,”江絮晚的笑容難得的清朗又帶著絲絲甜意,“我記得奶奶給我洗頭。每次我洗完頭奶奶還要給我一顆糖,說是聽話的獎勵。”
江鳳娟跟著笑起來,慈祥得像一朵盛開的波斯菊,“對啊,我家晚丫頭最聽話了,長得乖巧,還那麼懂事。”
奶奶的聲音微微降低,“有時候太懂事了,懂事得讓我心疼。”
“有什麼好心疼的啊,我很開心,做的都是我喜歡做的事情。而且奶奶你知道嗎,一邊兼職一邊還能學習,我感覺自己過了別人的兩倍時間。我和幸福。”
“不要心疼我。”
“和奶奶一起生活的時光,我特別特別開心,幸福得感覺自己做什麼都有勇氣和動力了。”
“……傻丫頭。”江鳳娟伸出手捏了捏自己寶貝孫女的臉,“這張小漂亮臉蛋,就是這麼討人歡喜。”
江絮晚撅著嘴巴撒嬌,“我遺傳了奶奶呀,奶奶是大美女!”
這話倒不是什麼俏皮話,確實是事實。
江鳳娟奶奶的長相,即便年老,但仍然可以看得出來,年輕時候是大家閨秀的長相。
尤其江絮晚和奶奶兩個人身上都有一種屬於自己的特殊氣質。
江奶奶也是,即便沒怎麼讀過書,但身上就是有種文明人的氣度,那種給人的感覺很微妙,比慈祥多一點,又比文化少一些。
“哎呦,淨亂說打趣我個老婆子!”江奶奶雖然看似責怪著,但臉上的笑容並沒有減少分毫。
“奶奶我可不瞎說。不過奶奶——”江絮晚看了一眼浴室門,“你為什麼要留衛戈在這裡住啊?”
“感覺最近你和他就好像串通好了什麼一樣,就是瞞著我一個人。”
“那奶奶問你,為什麼要躲著徐州那小子呢?”
“徐州?”江絮晚有些驚訝奶奶突然提及一個接近於“毫無關係”的人,但瞬間又感覺奶奶好像看透了一切,甚至看得比自己還要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