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伊娜顫聲道:“可是賀瓦家的扎伊爾哥哥?我是萊古什家的阿伊娜!”
她臉上蒙著黑紗,但二人是極為相熟之人。扎伊爾一聽便認出了她的聲音,跳下馬來喜道:“我們得到飛鷹傳訊說你們商隊遇險,你可安好?爺爺怎樣了?”
阿伊娜腳下一軟,差點摔倒在地。扎伊爾急忙上前扶起。他身量又高又壯,阿伊娜在他面前彷彿一個小孩子一般。阿伊娜哭道:“我爺爺蒙真主的召喚,已經去了天堂。我們同行的夥伴,也有許多不能再見到故土。”
扎伊爾有心阿伊娜久矣。聽她這麼一說,心中起了一絲喜意,卻又被羞愧替代。定了定神,沉聲道:“是誰做的?是這些人?”噌地一聲掣出彎刀,一雙銅鈴般的眼睛狠狠地盯著連淙眾人。
阿伊娜趕緊將他胳膊拉下來,氣道:“你做什麼?他們是我的恩人!”
扎伊爾一怔,趕緊撤了刀,努力擠出友善,尷尬地朝眾人笑了笑。
二人說的都不是漢語,眾人一頭霧水。但是看到二人這副模樣,自然知道來者是友非敵。阿伊娜嗔笑著拍了拍扎伊爾,拉著他來到眾人面前道:“這是我國烈鷹騎團的副團長扎伊爾,也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
韓嫣“刷”地收回了畫戟,一言不發走了開去。連淙朝扎伊爾笑笑,道:“扎伊爾兄臺切勿介意,這娘們就是這脾氣。”韓嫣聽到,怒瞪他一眼,頭也不回地走了。
扎伊爾也懂漢語,忙笑道:“不妨事不妨事。是我粗魯,驚嚇到了這位小姐。”
阿伊娜撲哧一笑,將韓嫣的事蹟跟扎伊爾說了一遍。扎伊爾大驚道:“想不到這位小姐居然有如此神力!來日定當向她討教!”
連淙哈哈一笑:“到時候務必來請我做個看客!”二人相視大笑。扎伊爾朝遠處的人馬揮了揮旗幟,那些人精神一鬆,殺氣不再。
扎伊爾道:“我讓我的人就在這邊安營紮寨,彼此也好有個照應。”阿伊娜朝他感激地笑笑。扎伊爾一咧嘴,憨憨地笑了。
到這時候連淙才有空撿起自己的衣衫穿上。穿上的時候還是溼漉漉的,連淙一運功,渾身熱氣蒸騰,半盞茶功夫那衣衫便乾乾爽爽了。扎伊爾大聲讚歎道:“連淙兄弟這手功夫可厲害!我烈鷹騎團的勇士,就沒幾個人能做到!”
連淙一笑置之。那邊早有人升起了巨大的篝火。扎伊爾笑道:“不知扎伊爾是否有這榮幸,請諸位中原朋友一起飲酒吃肉?”
他本意是要邀請阿伊娜,卻拐了個彎來請連淙諸人。連淙正是酒蟲上頭之時,哪有不允之理?扎伊爾大喜,挽了連淙胳膊,把臂向自己營地走去。只是他身高體壯,連淙像是掛在他身上一般,惹得兩個頑童嗤笑不已。
大月氏人好客,即便是尋常朋友,也是好酒好肉地招待,更何況是連淙救了他心愛之人?眾人剛圍著篝火團團坐下,整頭整頭的牛羊一個勁地上來。也不做什麼精細的料理,就是大火烤大肉,一把孜然一把鹽,然後大碗喝酒。大月氏盛產葡萄,此地的酒也以葡萄酒為主,烈度不高,卻勝在綿長。連淙喝得興起,拿起那酒罈,咕咚咚就灌了一罈。
扎伊爾和他的部下大聲叫好。扎伊爾不甘示弱,也拿起一罈,一口氣幹完。喝完將酒罈往地上一擲,大笑道:“果然比拿碗喝痛快!弟兄們,今晚一人一罈,必須這麼喝!誰拿碗喝,誰他媽就是娘們!”他豪氣沖天,這話用大月氏語和漢語各說了一遍。說完了才想起今夜席間還有一位阿伊娜,心中一驚,偷偷拿眼去看她。
眾將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都在大聲歡呼今夜副團長請酒。有那機靈的先反應過來,頓時閉嘴,又去捅捅身邊的袍澤。一時間篝火四周神奇地安靜了下來。
阿伊娜也是愣了愣,很快嫣然一笑,拎起一罈酒,揚聲道:“今天一為迎接遠方來的朋友,也感謝這些朋友救了我們商團;二為我死去的爺爺,也為我們那些再也見不到故土的同伴;三為我烈鷹騎團的勇士們,在我最危難的時候挺身而出。阿伊娜先乾為敬!”拎起酒罈,學著連淙和扎伊爾,仰天直灌。那血紅的葡萄酒順著她雪白的脖頸流下來,魅惑無倫。
阿伊娜說的是漢語,說一句,扎伊爾便翻譯一句。聽到她最後將烈鷹騎團放在最後,那些漢子們,尤其是扎伊爾久受追捧,自然以為三者中最重要的是自己烈鷹騎團。看她豪邁牛飲,頓時發出了沖天的喝彩之聲。一扯胸襟,各自舉起酒罈,歡呼暢飲。阿伊娜雖然巾幗不讓鬚眉,拼喝酒速度,自是比不過這些沙場悍將。一時間篝火四周“砰砰”的摔壇之聲四起。
阿伊娜一罈酒喝完,烈鷹騎團的眾將官已經熱熱鬧鬧地喝酒攀談起來,連扎伊爾也不例外。阿伊娜明媚的雙眼轉了一圈,發現只有連淙還在微笑著看她,開心地朝他吐了吐舌頭。